说罢,竟又是仰头一顿豪饮,酒水四溅下,惹得莫婉溪急急一退,一脸嫌弃。
即醉见着不以为忤地道:“本道人是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同样也是给你这丫头一个走出阴影的机会。只可惜,这小子不去用擅长的一套来哄骗安抚,却愣是玩什么真情流露,你说、蠢不蠢?”
莫婉溪一听自然知他有心帮衬方少奇,心中大是不乐,调头欲走却不料即醉又道:“你可知,那小子自从你那二师兄手中捡回一条小命后,整个人就彻底傻了。不仅回来之后主动去天魁那里令受责罚,更是去忏悔堂用左手抄录经文,师兄们问他,他只推说,‘害人受苦应受此罚’。可惜了,大好年华却去抄经文,不如陪道爷我喝酒快活!”
莫婉溪听着心中一动,顿住脚步道:“我不信。”
即醉笑了笑,接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原本别说那小子幡然醒悟,就算有心赎罪道爷我也不信啊。可丫头你瞧这是什么,瞧瞧这狗爬儿的字迹!是人能写出来的?”
说着,即醉从怀中掏出数张黄纸,其上确是抄录的经文,可张张笔迹却异常拙劣,一如杂游蝌蚪,仿佛是一个三岁孩童胡乱画就。”
莫婉溪见着胸中隐隐烦闷道:“就算他写的又如何?他、他做了这等事情,别说原谅,我杀他还不来及!”
即醉将一沓黄纸随手一丢,似笑非笑道:“那你方才有的是机会,为何不曾动手,杀之后快?”
“我…”
莫婉溪一愣,扭头作色道:“我是看他可怜而已!”
“好、说的好啊……”
即醉说罢竟是一拍双手,扛起「巨阙」悠然离去,莫婉溪见着即醉这般举动心中难免困惑,不禁出声道:“喂、七师叔、你就这样走了?”
即醉笑了笑,头也不回道:“这酒本有好坏之别,人亦有清浊之分,然卖酒的黑心老板常以好坏互兑,天地造物亦是清浊参半,让人真假难辨,所以贫道从不替人事后求情,只是怕人先行踏错。而今见丫头善念犹存,倒显得贫道多此一举了,不如找个地方惬意喝酒去。”
莫婉溪看着即醉渐行渐远,知其话中藏有玄机,虽一时半会儿未能参透,却多少有些明悟,连带着心情也渐渐明朗了起来,不禁忖思:“莫非那事、我真冤枉了他?”
……
大漠无垠,星夜无边;烈风止息,高悬冷月。
夜中的大漠并远没有白天来得那般暴躁,原本肆虐无俦的罡风此刻亦是偃旗息鼓,于层峦叠起一如波涛般的沙丘上,偶尔打个漩涡旋即一隐即没,就连那原本涌动不息的流沙此刻也殊为平静,又经柔和月光一照,竟如一汪蔚蓝沙海般神秘。
这时,那微微漾动着的蔚蓝沙海上钻出一只三寸银蝎。它高举着亮如星辰的双螯似是对月一啸,旋即虚卷银尾一路不疾不徐往东而去,留下一排细密浅显的足迹。
这沙漠之中,许多生灵受不了白天的炙烤大多选择昼伏夜出,而外出的理由除了**外大多是为了猎取食物,由此不难想象,这月中大漠虽然静谧,可无形之中却是杀机四伏。
然对三寸银蝎来说,此刻又无疑是一场饕餮盛宴。它有着一如战甲般的银壳和变异的毒液,而那双与身体极不相称的大螯更是它耀武扬威的资本!所以、它并不是一个弱者。
银蝎慢悠悠地爬出流沙区域,来到一处岩石下,岩石上屡经风霜拷打,早已嶙峋牙立,风洞丛生,夜中听来恍如荒魂呜呜哭鸣。银蝎对此声响司空见惯,并不多加理会,然而它却没有注意到今夜之中一只躲在风洞中的黑影。
黑影似乎很有耐心,居高临下地瞧着银蝎靠近,瞧着它的双螯从身边高举而过,临到中腰之际,始才闪身一纵,猛然扑上,对着一只蝎足狠狠咬将下去。银蝎吃痛,本能扬起尾针来刺,电光石火里虽是扎中黑影绵软的尾部,却不料那黑影突然趁势凌空一翻,银蝎尚不及抽出尾针便被一扯一带侧翻在地,旋即露出的腹部遽然吃痛,已被那矫捷黑影一口咬住顿时丧命。而它至死都不会明白,它那毒针蛰中的一瞬间,柔韧的尾部已自行断开,毒液自然未曾传遍黑影的全身。
是了,这只黑影正是这大漠特产——黑纹壁虎,是那银蝎的天敌。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纹壁虎同样也不曾料到此刻布满风洞的岩石上正蹲着两个人影,若不是一柄漆黑长剑突兀将自己与猎物陡然串起,它都会一直认为这二人是堆多出来的石头。
莫少英并不是石头,一张风尘仆仆的面容上此刻更是神清气爽,如沐春风。他看着「流渊」剑体上串着壁虎和银蝎,笑了笑道:“好、唐公子睿智,赏你的。”
一旁唐尧见莫少英将那死去的银蝎丢在自己脚下,腮边细肉隐隐一抖,满脸阴沉道:“莫公子!说好的,不管这只黑纹壁虎逮到什么,总须平分!”
莫少英故作惊讶道:“是么?差点忘了,喏、那边有半截断尾,一并赏公子了,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你!你可知这天月蝎乃此地特产,最是剧毒无比,莫说是人,最算是一头牛,沾着一点就死!”
唐尧说完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恨不得生啖其肉,不过他自忖正面相抗不是莫少英一合之敌,这才迟迟未敢贸然动手。然而一个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的,特别是饥渴临身之时。莫少英看起来似乎并不知这个道理,反是不以为然,一再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