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如此却不得不如此,极力遏制理智不被杀念疯狂蚕食,他也终于成功减缓了,可仅有的理智就似一团余烬,也不知何时会彻底熄灭。
他必须快,更快!
木道人望着莫少英异于常人的双瞳,面上一惊终于有了丝丝凝重之色。他此刻当然后悔,后悔不该为了探究根本,彻底激怒这个年轻人,眼前一切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正迅速脱离掌控。而这个年轻人已非野马,而是一匹野兽,他已不知如何形容这股锁定自己的滔天杀意。
老人没有动,因为他知道一动之下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逼迫自己使出杀招,可对面的年轻人却动了。
毫无花哨、凌厉肃杀,莫少英人未至,木道人已感到犹坠冰窟般的寒意,这份杀意让他有些透不过气,闪身急避的同时,道袍下又被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飞剑“嗤”地割下一块。
木道人微微一叹,间不容发之际右手轻掐个法诀重新唤出心魔虚影,而就在此时只见莫少英陡然一掌击在了地上,霎时土龙夹裹着枯叶升空,四散的灰雾竟将木道人一身白袍都给染得发黑,待得他双眼一闭一睁之下便见莫少英已抱起九儿。
“他竟还有丝理智?”
此刻的莫少英已敢完全背对木道人御剑升空,因为他对自身再也无所顾忌,只想带着九儿去一个安全之处,可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肆虐的煞气早已于真气混合一处,搅得体内动荡不安,莫说御剑飞行就算御剑升空都成了问题。
所以二人自然双双从剑体之上跌落,那柄流渊也就此顺势刺进了一截树干中。当木道人拔下流渊,抹去其上残留的煞气时,见着再无遮掩剑身竟是一脸惊怔。
莫少英弃了流渊,显然不能在御剑飞行,不过幸好他还有双脚,还有体内沛然莫御、源源不断的煞气作为支撑。所以他犹如一杆离弦的利箭般笔直地冲了出去。而与利箭不同的是,他所带来的冲击却格外惊人耳目,所过之处草皮翻飞、枯叶倒卷,灰惊烟走、枝折枚断,竟如只发狂的豪猪一般。
而他此刻的理智的确不比豪猪要高明多少,他依稀记得某天自己也曾这般亡命奔逃过,依稀记得手中抱着的是小师妹莫婉溪,想起莫婉溪就想到了牡丹,而牡丹怎样了?
莫少英突然有些想不起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同时他又忆起了更多人。比如大师兄莫方闻,比如三师兄莫少英,还有师父、师娘,甚至是那个对自己有过恩惠的胡不为胡校尉……只是他每想到一个,这个人就会立刻在他的脑海中消逝,当他想下一个人时,前一人已无从忆起。
于是,在思无可思之下,猛然发觉竟还有一个人可以去想,那人叫做叶千雪。是了,这个与自己情投意合,曾经海誓山盟的女子却当着自己的面答应嫁给别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少英想不起来,也突然再不想去勉强自己。
他只觉心痛彷如被人生生擂了一拳,又觉眼前骤然一黑,跟着脚下发软抱着九儿一头栽在地上,思绪赫然崩断。
从方才直到现在九儿一度处于震惊之中,可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再被莫少英远远摔出不下七八尺之距后她也终于清醒了不少,瞧着一眼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情急之下不由呼道:“公子!”
九儿喊得声音并不算小,但莫少英依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又意味着什么?
九儿奋力摇了摇头,将心头那丝阴霾极力甩脱,下一刻顾不得浑身疼痛,吃力地爬了起来,步履蹒跚地挪向莫少英,她也不再出声,只想去摸了摸他的心脏,确保他还活着。
就在九儿好不容挪到跟前时莫少英猛然抬头站了起来,又将一张脸凑得极近,举止像平日那般熟悉,可那双漆黑毫无瞳白的眼睛却是九儿不熟悉的,非但不熟悉,甚至可怖至极,纵如熟悉他的九儿也不由得惊呼一声,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莫少英的双眼早已发生了变化,只是九儿方才极度震惊中未曾留意,而现在她宁愿不曾瞧过这双眼睛——因为太可怕了。九儿害怕得发抖却仍是提心吊胆地唤了声:“公子?”莫少英仍未回答,面上神情麻木犹如一具尸体。
黑夜,密林,尸体,独自一人,这岂非叫九儿联想起一些恐怖的画面,但她还是坚信公子绝不是尸体,坚信尸体不可能睁着眼看着自己。
“只是他为什么瞪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动?到底是怎么了。”
九儿一面紧紧裹住狐裘,一面寻思着眼前怪诞的现象。只是她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莫少英就已走了过来,九儿心中刚起一丝喜悦之情又被莫少英那副表情给怔住了。
那是什么表情?憎恨、悲愤?残虐,狰狞?九儿无法确定,下意识想起身离得稍微远些,可显然没能成功。
一只手猛然揪住了她的发髻,一把将她扯回了地狱——那双眼睛面前。就在她好不容易觉得这双毫无半点瞳白的眼睛已然不那么可怖之际,眼前之人却又开始盯着自己磨牙了。
听过深夜间一个人在睡梦磨牙的声响么?那绝对是场噩梦,而现在莫少英的磨牙声越来越大并含糊不清道:“你骗我!”
“啊?”
九儿没能听清,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骗我!!”
这次莫少英话语非常清晰,几乎是吼了出来。伴随着吼声还有势大力沉的一推,九儿就被他直直按在地上。九儿顾不得后背被细密的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