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尿炕了呢,你才是尿炕精!”刚从外面疯跑回来的胡仲赶巧就听到了胡锦儿的这句话,他都七岁了,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这么大了还尿炕,这会儿一听,立刻炸了毛。
胡仲就是家里的小霸王,全家人都宠着他,胡锦儿更是不敢说他什么不好的,可是刚刚已经被逮个正着了,这会儿想要否认也不可能,只能装聋作哑,赶快一骨碌进了被窝。
胡仲哪里是她装死就能糊弄的?脱鞋上炕就隔着被子踹了胡锦儿两脚,“你才尿炕呢,十好几了还尿炕,不要脸!”
“诶!”胡章氏拽了胡仲一把,“行了行了我老宝,别生气了,别和你二姐一样的,她不对,娘打她!”说着,作势打了胡锦儿一巴掌,“你看娘打完了,你别生气了,明天就让你二姐把被子洗出来!”又低声道,“娘刚给你铺了新被褥,你去把脚洗一洗。”
胡仲这才顺了气,不过还是不太情愿地下了地去洗脚。
李沁不由很是厌烦。这样的家庭环境,也实在难让人心生欢喜。同样是自己的孩子,胡章氏怎么就能做到那样的偏心?不过换个想法,她对自己的孩子尚不能一视同仁,又何况是于斐呢?
李沁钻进了胡锦儿之前的被窝,慢慢躺好之后,又趴了过来,抬头看着睡在对面的于斐。
于斐睡在蒙了头的胡锦儿身边。还不如胡锦儿有个尿臊味儿的褥子,他身下什么东西也没铺,上面则盖了一个小小的方垫子。这方垫子还是胡仲小时候的包被,好些年过去了,平时都是扔在炕上让大家盖脚的,这会儿他一个八尺男儿也只将将够盖住腰腹而已。至于味道,李沁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就是胡家。呵,她前世一直巴结的胡家啊。李沁轻轻笑了出来。
冬雪初融,院子里的桃花也开始打了花苞。看着刚刚吐出的一点点梅红,李沁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愉悦,反倒说不出的烦闷,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别人怀有身孕,身子都控制不住的燥热,可是,她却因为早几年着了寒,孕期总是发冷,就算这会儿已经开春,她也不敢轻易脱去厚重的冬装。
她轻抚着冬装也掩盖不住的孕肚,看着那点点花苞发愣。
夫君已经离开快两个月了。即便知道她初怀有孕,这次布防圣上还是钦点了他。她以为他们婚后会很幸福的,可是夫君对她太过礼遇,客气的一如在青山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算知道他们有了孩子,也没有一点初为人父的喜悦之感。
她问:“孩子出生的时候,你会提前回来吗?”虽然知道圣命难为,可还是忍不住奢望。
“好好养胎。”他连回答都没有,却挂着温和的笑意。
她有些不舍,抓着他的手,“我们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或者,帮我们孩子取个乳名吧?”
他反手覆上她的,轻轻拍了拍,“名字的事情,自有父亲做主。你有孕辛苦,乳名便由你来取吧。”
她还要说什么,他却开口道,“我去书房睡了,你也早点歇着,明儿不必出门送我了。”
说着容易,他婚后第一次出征,她怎么能不送他?
可是,当她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出了大门,她赶忙跑过去,他已经走远了。大门口站着依依惜别的公婆和小姑等人,看着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失望。
他说,不想她太辛苦,所以就不打扰她,悄悄离开便好。却不曾想,他这样,又会让她给公婆和小姑怎样的印象。
他们怎么说她的,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是他这样为她着想,她似乎没有理由埋怨什么。当然,在这个家里,她也没有资格埋怨。她捡了大便宜,才能和少年英才的他走到一起,别人都只当,她做梦都会偷笑出来了吧?
诚然,前十年她一直想的都是如何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甚至自己也觉得能嫁进杜家,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真到了这里,她才发现,这样的日子,竟也空虚得很。
李妈妈曾说,高门权贵成婚,向来不注重感情。所谓的感情,都是要婚后慢慢培养。她那时候不信,觉得他历尽险阻帮她脱困,又不顾父母反对,坚决信守承诺娶她进门,这就是爱她、护着她了。到底,是她太天真了。
“少夫人,于护院来给您送东西了。”丫鬟的声音打断了李沁的思绪。
小丫头捧着的一个精致的小木笼子里,趴着一个粉嫩嫩、肉乎乎的小刺猬。刚睁眼的样子,连刺儿都是软的。
李沁一时很是感慨,如今的她,就像是这小刺猬一样吧?说是刺猬,其实浑身的刺儿都是软的,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罢了。”李沁叹了口气,“你去告诉于护院,以后别再往我这边送东西了。男女有别,亦隔着主仆的身份,让他不要逾矩才好。”
“是。”
看着小丫头远去的背影,李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终于不再是被“捆绑”在一起的“小夫妻”了,可这个人对她,依旧比自己的夫君还好。只是,时移世易,他这样又有何益呢?
眨眼间,她已换上了夏装,肚子亦是明显得老远就能看出来。她的脚有些浮肿,走起路来也有些费劲。
“惯常人家七八个月才会像你这般,说,你到底是几个月的身孕?”婆母严厉的声音刹那间闯进她的脑海。
“清者自清!更何况,在与夫君订婚之前,您已经找了女医给我验过,而新婚之夜,我亦有落红存下,怎得如今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