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荷咽喉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翠浓的后事,是她办的,不过说是后事,其实也就是处理翠荷的尸体。
自从肖墨突然历练回来后,肖老太太和林河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有外人在的时候还勉强装出一副和气的样子,无人的时候,提起他,便是一副咬牙切齿的凶狠,只恨不得能立刻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肖家继承人给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肖老太太身边,有翠秀翠枫翠浓翠羽四个大丫头,在外人看来,恩宠无比,但内中到底如何,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那一晚,翠荷便接了个任务,每晚入夜,在肖老太太指定的特定地方,带上她给的一条肖墨幼时带过的长命锁,带上咒符和盆器,一起焚烧。
因为这事情是交代给翠荷的,所以翠浓并不太清楚详细的情况,但却无意中听肖老太太和林河谈起一些,知道这不是个好事情。对翠荷,也只有坏没有好。
施咒法害人,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万事都有两面,你要别人付出什么代价,你自己,往往要付出同样的,甚至更多。毒咒害人,自然也会有反噬。
可最可笑的是,这施法的是翠浓,反噬的是翠浓,得到好处的,却不是她。
那几日翠浓都没什么精神,她们的住处都在一块,经常见她回来便累的倒在床上睡着,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甚至还泛着黑气。而手腕上虽然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那血迹却都透了出来。
翠枫她们看在眼里,但什么都不敢问,翠浓也什么都不敢说,苏老太太平日里待她们,吃穿用度都很大方,但她身边的人都知道,这绝不是一个温和慈善的老太太,慈祥的外表下,那颗心狠毒的令人发指。特别是她们几个,平日说什么都好,一旦有些许忤逆疑问的地方,绝对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就这么过了几日,到了肖墨大婚的日子,那晚上,翠浓还像是前几日一般的带了东西出去,可没过多久便又慌慌张张的回来了,回来后便直奔肖老太太的房里,说是被肖墨发现了。
当时翠荷正在房里服侍,只听翠浓说完被发现几个字后,便突然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般,浑身抽搐着软软的倒了下去,眼耳口鼻都慢慢往外渗出血来。身上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一块一块的先是长出水泡,水泡很快破裂,流出黑水……
翠浓虽然在肖老太太身边也算是见了不少诡异的事情,但这么赤裸裸的看着身边亲密的人惨死还是第一回,虽然竭力保持镇定,却还是吓得浑身直抖,手死死的堵住嘴,生怕是发出一点不应该的声音来。
肖老太太倒是镇定的很,除了有点懊恼,根本没将这当做一回事,也没将翠浓的命当做一回事,从头上拔下根簪子插进她脖子后面,止住了一直蔓延的腐烂,然后便让翠浓将人拖出去,丢到花园的井里。
翠荷害怕,但是不敢不听,用一件衣服将翠浓裹了,半扛半搂的将已经没有什么份量的翠浓丢了进去。
这口枯井,翠荷并不是没有往下丢过死人,但身边的人,却是第一个。将翠浓丢下去后,她不由的在井边崩溃大哭,兔死狐悲,她不傻,知道在肖老太太眼里,别人的命不是命,她们的也不是,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今天翠浓死了,明天呢,可能就是自己,而且,可能是更可怕的死法。
此时,翠浓便身体僵硬的看着那只熟悉的袖子骨肉破碎的一点点往外挤,一边挤,一边传来翠浓痛苦的声音:“救我,救救我……翠荷……”
翠荷使劲儿用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可没有用,翠浓的声音依旧一根根扎在耳里,如诉如泣。
“我们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把我丢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你知道么,这井里,什么也看不见,还有很多虫子,日日夜夜的啃着我的身体,还有我们以前丢下去的人,他们掐着我的脖子,撕开我的身体……”
恍惚中,有一条手臂带着血腥味绕过她的脖子:“我一个人好孤独,不过,你迟早都会来陪我的,你,你们,一个都少不了……除非,你跑的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
翠荷没想过那手臂怎么会穿过缝隙到自己面前,事实上,她现在根本不能分辨眼前发生的一切是虚幻还是真实,一直到她觉得有一张温热的脸贴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声,两只手臂在空中胡乱的挥舞想要推开什么,然后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
翠荷冲了出去,一头便撞在一个人身上,大喊了一声,两手抱着头蹲在路上,嘴里胡乱叫着:“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对面,传来沈星月的声音:“翠浓,你这是怎么了,我找你什么?”
视线中,刚才的可怖景象已经烟消云散,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花园里依旧是郁郁葱葱,沈星月站在翠荷身旁,关切的道:“翠荷,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要不要给你叫大夫?”
翠荷粗重的喘息了几声,这才缓过来一些,视线从模糊渐渐的便清晰,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是沈星月的时候,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有种想要扑过去将她牢牢抱住的冲动,这会儿面前的人无论是沈星月也好,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也好,只要是个活生生完整的人,对她都像是救命稻草一般。
好在翠荷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站着缓了半天,这才勉强挪动了一下发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