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军在一起展现出丝毫不亚于北府兵的军容军纪,浩浩荡荡数万人,立于大江之畔,却无半点嘈杂之声,侯亮生的声音清晰入耳,虽无半点讥讽之意,卫阶还是沉默了下去。
还不明白侯亮生是怎么想的,那他卫阶就真的是个傻瓜了,如今看来,侯亮生并非不清楚桓玄的为人,只是他在见识到荆州军的真正实力之后,对于成就霸业的渴望盖过了一切,人生无外乎就是一场豪赌,也许侯亮生觉得,这场豪赌,值得他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做赌注,又或许侯亮生的心中多少还存在一些侥幸,一分把希望寄托在桓玄顾念他的功劳之上的侥幸!
“侯先生还不下令动手?”卫阶一边暗自提气,准备发力投入大江,一边淡然对着侯亮生说道。
“此番卫阶输得心服口服,先生你赢了!”
“动手?”侯亮生微笑摇头。
“亮生从来不觉得将军是一个轻易服输之人,不过将军若是把逃脱的希望寄托在大江之上的话,只怕要令将军失望了,将军请看...”
卫阶闻言心中一凛,顺着侯亮生的手势看向大江,心中顿时一震,只见江面之上远远地出现了一排又一排的船只,观其旗帜,有荆州军水师,也有大江帮的船只。
与其在大江之上对峙的北府兵水师,应该是已经败了,只是此刻不知退到了大江之中的哪一出角落,卫阶最后的一条退路,也被封死了!
“卫将军请放心!”卫阶脸色煞白,侯亮生的语气也并不轻松,所谓英雄相惜,虽然是对手,但是对于卫阶,侯亮生不仅从未有过轻视,相反还颇有几分尊重和钦佩,比起桓玄的为人,卫阶优胜太多!
“亮生是不会对将军下死手的,只要将军不负隅顽抗,愿意静静地在一旁看戏的话,亮生保证将军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兴许将军还有机会见到濛濛小姐也说不定!”
“先生想要卫阶亲眼看着你,看着荆州军攻破北府兵的京口大营?”卫阶脸色微愠,冷然说道。
“是!”侯亮生毫不作伪点点头说道。
“如此卫将军才能有一丝希望绝境逢生,希望将军能体谅亮生的苦心,将军曾经对亮生有过必保亮生一命的承诺,今日亮生就投桃报李,尽力保住将军的性命!”
现场鸦雀无声,侯亮生的话清晰地传到了周边每一个人的耳中,然而除了他本人和卫阶,没有人能体会到侯亮生这番话之中的含义。
卫阶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欣慰,侯亮生虽然跟着桓玄身边时日不短,终究还是良心未泯,而且侯亮生的这番话也体现出了对他卫阶的深刻了解!
所谓破而后立,侯亮生心知肚明,以卫阶的心气脾性,是断然不会向桓玄低头,以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的,想要保住卫阶的性命,唯有从根本上打击卫阶的心气,让他彻底绝望,只有在遭到无法承受的打击之后,卫阶才有向桓玄低头的可能。
而即将到来的荆州军对北府兵的这一场屠杀,无疑有着极大的可能会达到这个效果!
“多谢先生的好意,只是卫阶只怕是要让先生失望了!”卫阶声音低沉,缓缓将佩剑再次由背后拔出。
“卫阶是绝对不会看着京口大营被破的,在此之前,卫阶将会血战到底!”
侯亮生身后的荆州军见状迅速将侯亮生护回阵中,再次向卫阶和一众突击营士兵逼了过来!
“不要伤着卫将军性命,违令者斩!”
在卫阶大喝一声“杀!”之后,对峙双方再次混战在一起,侯亮生急切的声音迅速湮没在兵器交接,血肉横飞的凄厉声中!
死亡,在战场之上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这里没有人在意自己的性命,更加不会在意敌人的性命,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突击营士兵已经由八百余人,锐减至不到五百人,而卫阶纵然精通五禽戏之中最为注重身法的鹤戏与鹿戏,又有着何无忌和一众突击营士兵的拼命维护,身上还是受了几处颇重的伤势。
血液不停地流失,卫阶却无暇顾及伤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而又不惜命地搏杀,死在他剑下的荆州军士兵已经数都数不清,然而人数上的巨大差距渐渐让他有了一种无力感,身边不停地有人倒下,有敌人,也有突击营的兄弟,其中更是不乏有替他挡下致命一击而倒下的手足!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卫阶仿佛已经看到了死神脸上那邪恶的微笑!
与此同时,在侯亮生的指挥下,荆州军的重装骑兵已经逐步有序地走下巨型马车,开始列阵,这些更像是死神奴仆的重装骑兵,他们的矛头已经指向了京口城。
“师父...那边!”
何无忌经由卫阶传授华佗五禽戏,而以勇猛擅长的他更多偏向于联系虎戏和熊戏,无敌的战力,正面的硬憾,带来的不仅仅是惊人的杀敌数字,还有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只见何无忌一声怒吼,一拳砸飞了一名荆州军士兵后,指着包围圈外不远处的荆州军战马说道。
卫阶顿时会意,如果能冲出重围,夺得战马,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只是想要突破荆州军步卒的这重重围困,又谈何容易!
“所有人跟着我,保护卫将军!”
何无忌一声大喝,奋起余力一头扎进了荆州军的人堆之中,一时间可谓是所向披靡,突击营士兵一看何无忌如此勇猛,顿时精神再次大振,将卫阶簇拥在中间,跟着何无忌的步伐就冲杀了进去!
卫阶顿时眼眶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