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莲叶已从接天莲叶无穷碧变成了留得枯荷听雨声。
秋雨连绵,也带走了盛夏的暑热。叶绾坐在回廊处,趴在漆红的栏杆上,楞楞的看着雨滴落在水面上,枯黄的荷叶里零星还有着几抹新绿,细细小小的圆盘,浮在水面深处的枯丛里。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虽不是故国不再,但情却是真的。
司马烈自从争吵后的几天隔着几日便来逸云轩。
叶绾心里原想着要敲打敲打这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家伙。
没曾想还没开始呢,人便已不再来了。
叶绾苦笑,大抵情爱缱绻是经不起丝毫的试探,推敲,琢磨。
说不定此刻他已是美人在怀,美酒在杯。快意人生呢。
哪里似自己这般听秋雨瑟瑟,万般情愁。
只是若司马烈知晓叶绾此时的想法,只怕是要气的跳脚,恨不得敲开这女人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老子在外头拼死拼活,你却在这胡思乱想。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西楼,望断天涯路。
天涯路断,望眼欲穿也不过如此。
归人却不在归途。
隐逸摇了摇头看着叶绾的方向,劝人她真是太擅长。杀人嘛倒是可以。
低垂的眼帘,又想起了福安。从前总是嫌弃她太过呱噪,喋喋不休的如同夏日里飞在耳边的蚊子。赶不走,又伤不到。
现今看来,若是福安还在,只怕小姐心情也会好些呢。
正在远处洗碗的福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用手背擦了擦鼻端,暗道定是有人在想她了。
聂云央看着妆台上摆着的红漆方形长盒。心里甜滋滋的都是暖意,嘴角不觉噙笑,白皙的脖颈处有一抹红晕。
盒子里头是司马烈派人送来的龙凤帖。
聂云央轻轻打开盒子,又将帖子拿了出来,摩挲着,似乎是摸着司马烈的脸一般。温柔而多情。
帖长尺余,写着“久仰闺名,愿结秦晋。”等等。
落款是司马烈的签字。一如他的人一般,冷傲决然。
“启禀小姐,殿下如今忙着前朝之事,已经许久没有去过叶府了。”丫鬟恭敬的回道。
聂云央略微抬起精致的下巴,心里暗道如此才算正常。
凭她貌似天仙,凭她才高八斗那又如何?男人对权利的渴望,他比谁斗清楚。
敢跟她堂堂相府的嫡女争,也不想想她叶绾是个什么身份?
“你去准备些礼物,咱们去瞧瞧这位叶小姐。”聂云央微笑着道,伸手将那定亲的帖子仔细的收到袖兜里。
她倒要看看如今叶绾的憔悴模样。
她要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自不量力的叶绾。
“看妹妹神情委顿,是昨夜没休息好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仔细着了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叶绾抬眸时,见不远处撑着油纸伞的聂云央正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叶绾看着这伪善的笑,说不出的恶心。面上却也迅速的带着笑意起身迎了过去。
“还在下着细雨,姐姐这会怎么过来了?”叶绾问道。
“难得天气凉快了些,想着有些日子没见妹妹了,所以过来瞧瞧。”
说着就拉着叶绾仔细的看了看,道:“怎么看妹妹似乎清减了不少呢?”
叶绾低笑道:“天气酷热,所以饮食上到少了些,不碍事的。”
“妹妹如今这样扶风弱柳之姿,当真是可怜至极啊。连姐姐都忍不住想要揽着妹妹入怀,好好疼惜一番呢。”聂云央笑着打趣道。
叶绾也回敬道:“姐姐风华绝代,站在姐姐边上,寻常哪还有人能注意到妹妹我呢。”
聂云央掩嘴轻笑,这样的奉承她听的多了,怎的今日听起来就如此的受用呢?
“妹妹观姐姐面色红润,眉间似有喜色,莫不是喜事将近?”叶绾笑着问道。
聂云央娇羞着垂了眸子,静默不语。
她身边的丫鬟抬头挺胸骄傲的说道:“到底殿下还是心疼咱们家小姐,这不巴巴的派人送了龙凤帖到了咱们府。如此这亲事算是定下了,殿下如此急色,还怕我家小姐跑了不成?”
叶绾见丫鬟说的有鼻子有眼,狐疑着问道:“五殿下?”
“可不是嘛,五殿下亲自送的龙凤帖子。连见着咱们老爷都改口称岳父大人了呢。那还能作假?”丫鬟又巧笑着回道。
聂云央低声嗔怪道:“就你嘴碎,没的让妹妹笑话来着。”
可是眉眼间的喜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叶绾只觉天地一阵晕眩,勉强扶着廊柱子才站稳了些,陪着笑脸道:“那恭喜姐姐觅得良配。”
心里却将司马烈骂了个体无完肤。以前娘说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前脚跟你甜言蜜语,后脚就将别人揽入怀中。那时她不懂,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此话当真贴切。
司马烈,就是个大骗子。信誓旦旦的在门外跟她保证此生只爱她一人。誓言犹在耳畔回响,可是司马烈那个混蛋居然已经与别人定亲了。
司马烈,你就是大混蛋。
“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差呢?”聂云央故作关心的问道。
叶绾心里冷笑道,你不就是想看到我如今这幅样子吗?一时也没有心思应付聂云央。
于是顺着话头道:“许是贪看秋色,着了些风寒。这会头有些晕沉沉的。多谢姐姐关心。”
聂云央见目的已达到,该看的也都看到了,于是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