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想都没想,就将那把已从无涟改名为不顺的长剑扔了过去。
何不顺接过长剑,如获至宝一般的用手不断在剑鞘上摩挲着,头也不抬的问道:“你给它取了个什么名字?”
刘赫没有吭声,何不顺抬头望向刘赫,一皱眉道:“不会是名字太难听,你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吧?”
刘赫凝视了何不顺许久,轻轻吐出两字,“不顺。”
何不顺愣了一下,突然瞪大眼睛抬头看着天,小声嘀咕道:“还真是个好名字……”
“动手吧,”刘赫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拖得时间越久,就会越痛。”
何不顺微微点了点头,没有问刘赫是如何得知的,难忍的剧痛已经传遍了全身,挂满额角的汗水已经出卖了他,让他的忍耐显得惨白无力。
可他还是迟迟没有动手,手指轻轻敲打在长剑的剑柄上,却始终没有将长剑拔出来。
“还有脸说我呢,你自己不也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的。”刘赫轻蔑道。
何不顺释然一笑,随即长剑出鞘,剑尖直指刘赫,正色道:“姓刘的,你要是不使出全力,就是看不起我何不顺,老子就算做了鬼,到了下面也要骂死你,骂死你个祖宗十八代!”
看着那个明明一脸严肃,嘴里却是乱七八糟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家伙,刘赫先是一笑,接着心中一阵酸楚。
天下第一,是一个很诱人的头衔。
和许多武人一样,何不顺也做着同样的梦。
但是他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那个一辈子郁郁寡欢的老人。
他曾经无数次的梦到自己成为了天下第一,站在武林的最高处,何不顺看到的不是仰慕和崇敬,而是老人那张布满了皱纹的笑脸。
可自从遇到了这个名叫刘赫的人,何不顺就意识到,自己那个天下第一的梦,也许永远只是个梦。
何不顺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却也不是矫情到非要跟刘赫拼个你死我活的份上,该认命就得认命,该放下的就得放下,这个道理,在陋巷里从野狗嘴里夺过食的何不顺从小就明白。
可人总会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就像当年何老爷子遇到陈家老祖宗那样,何不顺第一次在战场上遇到刘赫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境。
一个时代,只有一个人能站在天下之巅,何不顺见到刘赫第一眼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这句话。
命运总是暗中将一切安排的巧妙至极,何老爷子是何不顺的师父,陈家老祖宗虽然名义上是刘赫的结拜大哥,但实际上至少也能算得上是半个师父。
那对姓何的师徒,注定一生都只能活在另外一对师徒的光芒之下。
你说他娘的气人不气人?
何不顺越是不甘心,就越能体会师父当年的心情,他才知道,即便是他这个做徒弟的真成了天下第一,师父心中的那份遗憾也不会被抹去,最多也只能是聊以慰藉罢了。
可他不知道如何对师父开口,更没脸再出现在师父面前,所以他在天机营里是最拼命的一个,打仗冲在最前,撤退留在最后。
天机营里谁也不知道那个王八蛋何不顺是在一心求死,甚至就连自以为很了解何不顺的刘赫,都没能看出蹊跷。
在这一点上,何不顺做的很成功,他骗过了所有人,最终轰轰烈烈的死在了那座无名的小城中。
何不顺抬头看向天空,小声骂了句娘,死都死了,还要被人从土里刨出来,再丢一次人,现一次眼。
可何不顺就是何不顺,明知道打不过,长剑递出那一刹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堪称无懈可击。
然而这些只是某些人自己的意淫,在对面的刘赫看来,这看似凌厉的一剑,却是满身破绽,简直不堪一击。
刘赫很轻松的空手卸去了长剑的力道,接着抓住了何不顺握剑的手腕,用力一握,长剑瞬间脱手落地。
何不顺看了看地上的长剑,无奈道:“就这么不给面子?连一招都不让?”
刘赫也不答话,一手按住何不顺的肩头,令其无法动弹分毫,另一手变拳为掌,毫不犹豫的拍了出去。
一具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刘赫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脸上的表情坚毅无比。
人群中走出一人,缓缓来到近前,望着地上的无头尸体,叹了口气,轻声道:“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刘赫默默的向何老爷子施了一礼。
何老爷子平静道:“你能想到么,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竟然会是他。那时候我把他送到你那里去的时候,跟他说,可千万别死在军中,我可不想看见你死时候的惨样,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让我放心,如果他死了,你一定会在我赶到之前,把他的头砍下来,不会让我看到。”
刘赫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何老爷子走上几步,坐在地上,将那具无头尸体抱在怀中,笑着说道:“傻孩子,师父从来没想过要让你当什么天下第一,师父只想让你好好活着,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师父就是贪图那份虚名,才落得这个下场,又怎么会再让你走师父的老路啊,可你……可你……”
满头银发活了两个甲子的老人,抱着那具无头尸体,泪流满面。
刘赫转身而去,走得毅然决然。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去救,他不能再在这个地方耽误下去,哪怕那个人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