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日永康宫回来后,顔溪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的觉,人群散去之后,那主仆二人是如何惨烈的被抬了出去的,她并未多看上一眼,倒是离雪,不怕污了眼的死死的盯着,顔溪知道,她是怕昨日是一场梦。
君夜尘的所为均在她的意料之外,换句话说,这个男人好像从来不按逻辑做事,永远弄不懂他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但顔溪将整件事情的前后始末细细的想了一遍,得出一个百分之八十的结论,就是,替离月伸冤恐怕只是顺便,这个男人其实是在借她的手,名正言顺的又不损了他颜面的,除去了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真可惜了那刘如双,到死都不知道想她死的人,其实另有他人。
太后体恤锦云宫缺失了一人,特地让人送了一宫女过来,唤名灵萍,年龄比离雪他们还轻些,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顔溪总觉得无法亲近,加之又一副唯唯诺诺模样,顔溪实在不知道该安排她干些什么,便让离雪将她带着到处熟悉一番,日后捡着合适的事再让她做着。
今日锦云宫的仆人皆出动了,里里外外的打扫着,洒着水,离雪声称这可以除去晦气。顔溪是不相信这一套的,但看他们忙着起劲,也就随了他们去,见着天气实在好,近日这些乱七八糟之事接二连三实在闷气,想着出去走走解解闷。
离雪想跟着出来,顔溪再三保证只是到附近的小亭子中转上一转,片刻便回,离雪这才放心了些。
出了锦云宫,顔溪想着时下正是春暖之时,不知道附近的园子的花是否开了没有,便拐了个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离锦云宫远些的路程,有个不大不小的园林,万春园,也不知当初是谁起的这名字,听起来有几分妓院的名字,顔溪觉着有些好笑。
万春园里种着各种花草,只可惜尚在初春,很多还在抱芽当中,只有些视寒若无的苍劲之物仍是一片的葱翠嫩绿,增色添笔了不少,没叫这万春园陷于一片枯萎之像。园中有一座假山,做工仔细,看起来像极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真石头,叠叠障障的,很是空灵。
不知是众人对这园子失了兴趣,还是历来这园子就跟她那锦云宫一样,本就冷清得很,园中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顔溪乐得自在,捡了一处干净的石墩上坐着,十分悠闲的闭目养神。
暖日当空,万物俱籁,这样的时刻不享受一番实在是可惜了,更可惜的是,顔溪还未享受多久,便被一声突兀的男音打断,吓得她一个激灵,险先从石凳上栽下来,来人反应十分迅速的将她扶了扶,挡住了她落地的窘态。
男子身上的香气并非当今皇上的,顔溪站稳了脚后,立即与来人保持了距离,抬眼望去,这一望让她十分惊讶,竟然是君修凌。
她对君修凌并无厌恶之感,虽说他不善言辞,但却让她觉着亲近,那日去昌和殿之时,他的一番话实际上是好心的劝慰,只是她当时火气正旺听不进去,还将他冷语了一番,现在想来,不免有些愧疚。
顔溪方要行礼,却被他打断:“不必客套,本王也是不喜这些虚礼的,但凡真的尊重,都是放在心中的,这些虚礼不过是给外人看的罢了。”
顔溪笑笑,看来这君修凌也是性情中人,“礼是虚了些,但这宫中讲究最多的恐怕就是这礼字了。”
君修凌闻言,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二人相视一笑。
“王爷怎会来得这园中?”
“本王从母后宫中出来,随便走走,变走到了这园子中,想着瞧瞧这园中景色可有些变化,便走了进来,却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君修凌如实相告。
平日里总在他身边跟着的那个承华却不在身边,顔溪想问,又觉着自己是不是八卦了些,直接将问题吞了回去,君修凌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方才想一个人走走,便打发了承华先行回府了。”
一语戳穿心中的八卦,顔溪尴尬的笑笑,随口接道:“承华那性子跟王爷倒有几分相像。”
“我记事起,承华便一直跟着,护着我的周全,又年长了我多岁,性子上比我还沉敛些,所以前些日子若有吓着你的地方,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莫要放在心上。”君修凌不知为何,当着她的面,一个我字竟可以说的如此随心所欲。
顔溪早就将当日之事忘得干净,谁曾想他竟然还放在了心上,忙道:“王爷都还没怪我的罪,我怎还会怪责了他去,他也是护主心切,该情有可原。”
“若论护主,你身边的那些丫头也是衷心得很,也不枉你为了他们挨了那十板子。”见顔溪惊讶,君修凌解释道:“你那板子传了不知道多少人了,我知道也是正常,早知道如此,我不该写了那封信指引你去那舞秀宫。”
信?顔溪领悟,惊讶道:“那封信是王爷你写的?”那样不凡的字体,顔溪料到定是个学识渊博之人,但怎么也没料到竟然是君修凌暗中帮忙了她。
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虽两人不甚熟悉,但君修凌三番五次的帮她,让顔溪受之有愧,那日在昌和殿前,她竟还那般的态度对他,方要将歉道上一道,又听得他道:“那日你去昌和殿,我想着能否拦上一拦,却没想到你的性子是如此之倔,幸好,你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否则的话,我现下又该悔了。”
咦?顔溪有些丈二,摸不着那句又该悔了,不知该作何解释,但看他模样,并非恶意,反而似是触动了他某处的心事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