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理花费巨资打通关节联系到阇氏,在信中以晚辈之称恳求阇氏看在亡父份上帮忙向朱元璋说好话求情,他宁愿去掉归德侯的封号,离开应天府当个小官甚至平民。
阇氏心有所动,就在服侍朱元璋的时候假意哭道:“贱妾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陈友谅恶狠狠地对贱妾说,王爷杀了他的儿子,他也要夺走王爷一个儿子,可怜我那无辜的孩子竟是因为你们男人之间的斗争白白做了牺牲品……”
朱元璋恼道:“这厮做了鬼居然都还阴魂不散,敢害我孩儿,我要把他的坟墓刨开,挫骨扬灰!”
陈友谅在鄱阳湖中流矢身亡,遗体由部将张定边运回武昌,葬于蛇山南麓。此时陈汉政权已灭,武昌归朱元璋统辖,他如果真要动陈友谅的尸骨简直是小菜一碟。
阇氏愈发哭得伤心,“你把他挫骨扬灰又能怎样,他在阴间恐怕会愈加欺负我们的孩子。可怜我的孩子,在阳间没有享福一天,在阴间也不得安宁啊!”
朱元璋气结,他可没法派人去阴间征讨陈友谅。
阇氏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开始求情,“王爷向来仁义厚德,贱妾斗胆请您为了我们的孩子宽恕陈理。他是陈友谅唯一的血脉,陈友谅必定会担心牵挂,如果把他外放到别的地方去,陈友谅或许就会跟去,以后就无暇伤害我们那可怜的孩子,也不会死缠着贱妾做噩梦了。”
朱元璋犹豫不决,陈友谅虽死,其残存势力并未完全灭绝,万一有像张定边那样的死忠,非要簇拥陈理为帝与自己作对,自己外放陈理岂不是放虎归山了。
阇氏又劝道:“王爷毋须担心,现在陈友谅已死,其部下逃的逃,降的降,陈理不会有机会东山再起了。而且他年纪稚幼,性格懦弱,给他帝位他也坐不稳,您还担心什么呢?贱妾以为,如果您肯真正给他一个官职,他必然心悦诚服,而那些归降的汉将也会愈发效忠您了。你若还不放心,就将他一人调离,汉营降臣皆留在应天府,他就算有不轨之心,也孤掌难鸣。”
这番话说动了朱元璋,他向来以仁义著称,陈友谅都是他的手下败将,陈理一个稚子更是不足为惧,便看在阇氏求情的份上放过陈理,将他派到湖广任行中书省。
陈理对阇氏感激不尽,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她的恩情。
然而阇氏没有收下陈理的厚礼,却向他打听张定边的下落。
张定边乃是陈友谅身边最忠心耿耿的悍将,阇氏不相信他真能放任陈友谅唯一的儿子不闻不问。
陈理果然知晓张定边的下落,却支吾着不肯说。他虽然年幼,也能分辨人心。且不说张定边把他从乱军中救出,又拥护他为帝的事,单凭张定边自己的本领,如果肯归降朱元璋起码能获得一个大将军的职位,然而张定边宁愿避走也不受封,这样的忠义之士他如何肯出卖其下落。
阇氏冷笑,告诉他如果不交代张定边的下落就马上劝朱元璋改变主意继续软禁他。
到底自己的性命比旁人重要,陈理无奈,只得供出张定边其实隐姓埋名藏匿在泉南灵源山。他以为阇氏打听张定边下落是出自朱元璋的授意,还流着泪恳请阇氏不要告诉朱元璋,不要再伤害张定边。
“你和你父亲一样虚伪!”阇氏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她才不是为了朱元璋打听张定边的下落,她是为了自己的复仇计划。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为妹妹、孩子甚至陈友谅报仇了。她立刻派人联络张定边,要他率陈友谅的残余旧部在半路拦截祭祖返程的朱标。
原来她竟是把主意打到了朱标的身上,想要杀死朱标让马秀英痛苦一生。
产生这念头的原因还得从郭惠来拜访她那天说起。
当天郭惠直言不讳地指出是马秀英故意误导大家食用薏米,其目的就是想让她们这些孕妇流产。
阇氏难以置信,马秀英再厉害也不可能算到她会想吃老鸭薏米煲啊。
郭惠火上浇油地说道:“你可千万别小瞧王妃,她比谁都精明,她故意让吴氏说薏米有滋补养颜的功效,我们这些女人谁能不动心,就这样自动落入了她的圈套。”
在郭惠的舌灿莲花下,阇氏信以为真,况且她心里隐隐怀疑马秀英是知道孩子血脉混淆,才容不下这个孩子,否则马秀英不会专程派吴夫人为她把脉,探查孩子的月份。
她还在胡思乱想,又听郭惠说道:“王妃心狠手辣,从她逼着王爷杀死你妹妹就能瞧出她的手段多么狠毒。你那妹妹待人平易近人,处事谦虚恭顺,府里人人都喜欢她。王妃嫉妒她,又找不到借口处罚她,竟然硬把奸细的罪名按到她的头上,害得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损。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到现在府里都还有人怀念她呢。你说,她要真是坏人,别人会想念她吗?也不知王爷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就相信了王妃的污蔑。”
瑜素雪当初在府里确实和仆人打成一团,所以阇氏向人打探瑜素雪下落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夸奖瑜素雪的好话,她怎么也不相信妹妹会是马秀英口中的奸细,一定是郭惠说的那样,马秀英是出于嫉妒才设计陷害妹妹!
阇氏面色变幻不停,既然马秀英能设计害死她的妹妹,也就能设计害死她的孩子。甚至也是因为马秀英才使得陈友谅在鄱阳湖身亡,可以说她现在的处境全是拜马秀英所赐,她的痛苦伤心全都来自马秀英。
丧夫!丧妹!丧子!新仇旧恨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