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陈素青不免有点动容,她又看了一眼阿贞,只见她正一边流泪一边吃面,眼泪流进了面中,她自己却似无所觉,只顾低头咬着面。
陈素青叹了口气道:“你明明有本事,何必这样忍耐?”
阿贞愣了一下,过了良久才拭干了泪,朝陈素青笑了笑道:“我哪有什么本事?”
陈素青道:“这个地方困不住你的。”
阿贞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是老板娘拿钱给我父亲下的葬,若不是她,我的父亲只能暴尸荒野。若我跑了,与偷人钱财有何区别,我做不出这样的事,也没法同我父亲交待。”
这几乎是陈素青认识阿贞以来,她说过最多最连贯的话了,陈素青没想到她一向沉默忍耐,居然还有这般心肠。原来竟也不是懦弱,倒是为了她自己心中的道义。
想到这里,她不由更加高看几分眼前的这个姑娘,于是便有些激动的道:“那我替你把钱还给她。”她说这句话,也是实实在在被阿贞感动了,完全是脱口而出的。
谁知道阿贞却抬头笑了笑,道:“陈姑娘,这还不是一样,我也没钱给您。”
陈素青急忙道:“怎么能一样?我又不要你还。”
阿贞站了起来,将空空的面碗端了起来,对陈素青道:“陈姑娘,我也不能白拿您的钱。”说着便欠了欠身,端着碗出去了。
她越是这样说,陈素青就越感念她的道义,心中就越想给她赎身。但阿贞这样说了,她又怕自己不经过她同意,强给她赎身,反而伤了她的心,心中也有些为难。
她眼送窗外,思绪不禁有些飘忽,一会儿想到了生世相怜的同命之感,一会儿又想到了积德行善的福报之说。但不管怎么想,她左想右想,都该救下阿贞。
正在她思量时,阿贞端着一盆水,进了屋子,对她道:“姑娘,您洗洗吧。”
陈素青见她已经拭干了泪,面上有些发红,但还是精神清爽的。她心事重重的洗净了,便唤阿贞一同歇息。
但阿贞一再推说自己的身上脏,又找了自己的被褥,非要在地上打铺。
陈素青本来怕天冷地寒,是不愿意的,但是她见阿贞坚持,加上自己也不太习惯与人同榻,确认了下她铺盖的厚度,便由她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素青便感觉阿贞已经起来了,但她却懒懒的不想动。一路辛劳,难得的可以休息一下,她也想多睡一会儿,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等她再一次醒来,天已经完全亮了,陈素青翻身起床,见阿贞和铺盖都已经收拾干净了,便揉了揉眼出门去了。
客栈的走廊上静悄悄的,也没旁人,想来大家不是还在睡着就是在房中休息。陈赌气便独自下楼去了院中。
刚一进院,就看见阿贞端着盆水往厨房走去,她笑道:“起的倒早。”
昨夜二人谈过之后,再次见面,虽然有些尴尬,但阿贞对她已经没有那般疏远扭捏了。
她见陈素青头发还是简单束着,便笑道:“您起了?我一会儿给您送水上去洗漱。”
她见陈素青还看着自己手中的盆,便笑道:“这是给我们老板娘打的水,她洗漱好了,我去厨房倒了。”
陈素青虽然不满她给老板娘做这些事情,但是也知道她是做惯的,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道:“我自己去打水就好,没事的。”
阿贞勉强笑了笑道:”那好吧,那饭我也......我也叫他们给您送吧。“陈素青听她语气突然有异,有一丝委屈的意味。便明白过来,阿贞是误会自己了,以为陈素青不要她端水,是怕她在水中下毒,这倒是冤枉了陈素青,陈素青只是不想叫她伺候自己,真没有怀疑她的意思。
但陈素青现在想要改口,也来不及了,怎么样解释都会略显刻意,也只能道:”你忙了一早上,也歇歇吧,一会儿等他们起来,一起吃饭。“
陈素青虽然这样说,但至于阿贞信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她打好了水,往房中去了,就看见渡云和阿福已经站在楼梯口说话了,只听阿福问渡云道:”师兄早上没有打坐?“
渡云微微笑道:”今日起的早些,已经结束了。“
他二人说到这里,便看见陈素青上来,渡云见到她,便道:”陈姑娘,昨晚还好吧。“
陈素青笑道:”劳您挂心,一夜无事,今天还睡的晚了些,到现在头发还没梳,让您笑话了。“
渡云似乎微微舒了口气,又道:”那就好......“
阿福看了看陈素青,问道:”那丫头呢?“
正说着话,只见阿贞拎着一桶水上来了,对阿福道:“阿福姑娘,我给您打了些水,要不您洗洗?”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有些犹豫,还有些怯怯的不安感。
阿福倒是一愣,她从小也没被人这样伺候过,又看了一眼渡云,便道:“啊,好......那麻烦你了,我还准备去打水呢。”
阿贞见她接了,便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道:”没事,应该的,您有什么事情,都叫我去做就好了。“
渡云看了阿贞一眼,道:”那我去下面转转......”
众人知道他出家之人,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不会要别人帮手,而且清早起来,还未整好衣冠,一起说话,也多有不便,便都应了,各自回房了。
阿贞跟前阿福一起,把水抬回了房中,陈素青也自回房梳妆,待她盘好头发之后,阿贞才从外头进来,对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