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芷又病了好些天,期间不思想要来探望惜芷,却都被张天阡给阻止了,因为他知道不思既然不帮他和惜芷说陆尹琮是何等样人,那不思在惜芷跟前也就帮他起不了什么好作用,是以他不让不思探看。转眼到了四月二十四,这天微风和朗,山庄里小湖的芙蓉花散着清雅的芬芳,张天阡微笑对惜芷道:“阮姑娘,你到外面走走吧,我置了一架琴,你不想弹么?”
惜芷走出房间,见山庄水光浮动,映着湛蓝的天,几蓬芙蓉倒像是栽在天上,斜倚着云朵,尽显恬然自得之态。山石古拙,长廊幽静,甚是雅致。惜芷在此处待了这许多日,可只到今日才真正看清了这山庄的清雅风景。
惜芷不禁微微苦叹,想:“这地方纵然雅致,可是却丝毫不能解了我之心痛!”张天阡手一指,只见凉亭之上摆着一方墨黑七弦琴,看起来甚是别致,他道:“阮姑娘,你不想弹上一曲?”
惜芷往那凉亭上走去,清风徐来,一阵清芬扑鼻。临荷弹琴,当真是一大乐事,可惜芷却难以心旷神怡。她坐了下来,未曾试音,便弹了一曲《平沙落雁》。一曲罢后,张天阡不由得鼓掌,惜芷却微微冷笑。
张天阡问道:“姑娘何故哂笑?”惜芷道:“听琴人听不懂曲子,还怨弹琴者?”张天阡不禁脸红:“我只觉姑娘琴艺精湛,弹得好听,我才鼓掌的!不过这曲子稍显哀凉,我也听得出。《平沙落雁》素来伤感,这我也晓得。”
惜芷道:“你倒也知道这曲子是《平沙落雁》。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错了,这曲子素来意境典雅,无甚哀伤,真正哀伤的,恐怕是我的琴音。只有我的琴音。”张天阡自然知道她说这话是在表示她自己很是伤感,一时不知说何言语。
惜芷叹道:“哀思染琴音,当真是飞红万点愁如海!”她手微微放下,又弹了一首《蝶恋花》: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惜芷歌喉哽咽,琴音跌宕。清商微发,如游丝飘荡,而最后一音极重,仿佛将满心的痛瞬间泼洒在了琴面上,余音缭绕不绝。
张天阡见了,不禁唤道:“阮姑娘……”
惜芷又是一曲弹开,便在这时,一个侍卫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爷,张姑娘那边派人来了信,说……”张天阡立即道:“禁声!”
惜芷本来专心地弹琴,听了这话,登时错了好几个音。可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还是继续弹琴,却悄悄留心张天阡二人。
却见张天阡看了信件,面露吃惊之色,悄声问那人道:“姑娘派来的人怎么说的?”虽然琴音还在,可是惜芷还是听清了这句话。
却听那侍卫悄声道:“那人就说张姑娘送信来通知爷她要和陆尹琮成婚了!”
惜芷听了这话,虽然她极力想保持一支曲子的正确,可琴音还是不受控制地错了好几个,她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忘记了下面的曲谱是什么!
只见张天阡点了点头,面露喜色,对那人道:“你且下去吧!”他把信收将起来,见惜芷不往下弹了,便问道:“阮姑娘,你怎么不弹了?”
惜芷七魂失了六魄,呆呆地望着张天阡,不知该说什么。而张天阡好像并无提起刚才那件事的意思,只是望着惜芷,半晌道:“阮姑娘,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回去歇一会儿?”
惜芷茫然,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心窍,她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到一个封闭的屋子里,把自己关起来!她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仿佛也看不清这路径了,被张天阡领着,眼中一片模糊!她刚回到房间,一把将门关上,把那张天阡挡在门外,随即支持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好大一口鲜血。
陆大哥要和张庄陌成亲了!惜芷颤抖的手将将扶不住桌子,一刻不停地想着。那怎么会?那怎么会!她几欲疯狂,去抓凳子,却没有抓稳,凳子掀翻,她一下跌倒,地上的鲜血染上了她憔悴的脸,便如敷上了鲜红胭脂。张天阡听到房中动静,早就冲了进来,一把扶起她,问道:“可还好么?”阮惜芷直直瞪着张天阡,颤声问道:“那封信,可是真的?”
张天阡没有言语,他看着惜芷这般样子,实不知该说什么好!那封信当然是假的!张庄陌都不知道张天阡他们去了哪里,怎能派人送信过来!这只不过是张天阡骗阮惜芷的一条计策而已。刚才琴音覆盖,他却还是让惜芷听到了他和侍卫的言语,是因着他想故意将这事说给惜芷听,可惜芷不弹琴后,他又不主动说这事,是想起到不愿让惜芷伤感的作用,让惜芷对他心生温存感激之意,他想等到日后再说。可他没有料到惜芷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刚一听到这消息,她便口吐鲜血,相问于他,这倒让张天阡颇感踌躇,到底是说了此事还是告诉惜芷自己是骗她的。
阮惜芷又道:“张公子,盼你给我句稳话儿。”其实旁人遇到这事,多半会想到这是张天阡的骗局,更何况是聪慧灵敏的惜芷!可是她此时关心则乱,也就想不到这有可能是张天阡的恶意欺骗了。
张天阡那句“那封信是真的”就在嘴边,可他看着惜芷凄惨之容,实在是怜惜不已,就是说不出来!他在心里暗想:“你当真对他如此情意深重么!”一想到这里,张天阡只觉心里堵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