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酒席上,只有张圭和那老随侍两个人。酒过三巡,张圭不禁叹道:“想我张圭拥着一身好武艺,也有治世之才,可始终不得大重用!当真是好生窝气!”他猛地沉下一杯酒。张圭酒量本是极好,可是一谈及此事,竟是闷气胸怀,酒向上冲,不一会儿便有几分醉意了。
那老随侍道:“恩人文武双全,智勇兼备,又是功臣之子,将来定会荣华无尽,大大发迹的呀!”张圭“哼”了一声,叹道:“您说得好听得很,可我张圭没那个发迹的命!”那随侍道:“恩人是觉得自己的官当得不顺心?”张圭道:“倒也没有。只是身在中书省,总想大干一番事业。”
那老随侍听了,一声不响,低头缓缓喝了一杯酒,眉头紧蹙。随即,他看向张圭,皱起的眉尖也舒展开,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他道:“恩人,你救了老朽性命,老朽想报恩,可一把年纪了却不知怎生报答恩人。现在老朽知道了恩人想法,若是有可以帮助恩人的方法却藏着掖着的不说,那可真是天诛地灭了!”
张圭一听,心中一惊,站起身来,端起一杯酒说道:“先生有何妙计助我?张圭仕途之命运,全仰仗先生指点迷津!”
那老随侍连忙饮下这杯酒,让张圭坐下。他叹道:“老朽得先生相救,这恩情是定要报的!只是这事非同寻常。哎!罢了!老朽还剩多少日子好活的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若不趁这机会报答恩人,老朽死后怕是不闭眼。”
张圭忙仔细听着,只听这老随侍道:“这事还得从蒙哥大汗在四川突然去了说起。蒙哥汗死后的一些日子里,咱们的世祖忽必烈正要准备准备,然后去奔丧,他当时还在中原呵。忽然有一天世祖叫我和其余四个随侍端毒酒给五个军官喝。我们虽感奇怪,可是世祖行事素来诡谲,我们身份低微也不便去问,也就猜着许是他们五个犯了杀头的过错,世祖才让他们喝毒酒。我们五个随侍各负责一位军官,我端着酒到我负责的那个军官前,对他说:‘将军赐酒与阁下喝。”那人也不怀疑,端起酒便喝,我却知道他这一仰头,便是神仙也救他不得了。我仍在他屋里待着,因为世祖说要我们看到这些人死了才可回来禀报。片刻,那毒酒发作,只见那军官腹痛得站不起来,倒在榻边。他双目泛红,颤声道:“这是毒酒!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喝毒酒!”我躲得远远地,怕他害我,可是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怒吼一声,突然喊道:“忽必烈!你要我们去杀察哈尔,你怕人知道,现在又要除掉我们!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空了!我们告诉你的察哈尔被我们成功杀了的话其实是假的,我们根本没杀得了他!我们与他拼杀的时候他逃到了海上,人家说不定活下来了……”他说完这几句话,突然双目发直,吐了好大一口鲜血,自此便不动了。我知道毒药发作,他已经毙命,自己可以交差了。可是他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我却也暗暗记在心里。
我当时就寻思着:原来世祖要杀了这五个人是因为世祖派过他们去杀察哈尔!这察哈尔大名鼎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人曾经被忽必烈救过一命,心中好生感激;同时他作战能力很强,正是随着蒙哥汗在四川打仗,官职显赫。
可是我当时又想,世祖为什么要杀察哈尔呢?他曾经救过他,他二人关系当是相当亲密的,怎地世祖又要杀他!
当时我突然有了一个猜想,这想法一出来,把我自己倒是惊了一身冷汗!恩人,你要听么?”
张圭听得入神,心砰砰跳,连忙道:“请先生说来。”
那老随侍倒是从容,道:“我当时便猜想,世祖要当大汗,便着人给四川的察哈尔送信,叫他悄悄杀了蒙哥大汗。待得蒙哥汗死信传出来,世祖知道察哈尔将事情办成功了,世祖怕泄露这个天大的机密,便又派那五个军官去杀察哈尔。那五个军官回来告诉世祖他们成功杀了察哈尔,其实是假的,他们大抵是怕世祖怪罪才编的这个假话。后来世祖又怕这些人知道得太多将来生事,便又让我们几个随侍赐他们毒酒。”
张圭一听,心中端的是吃惊不小!却听老随侍接着道:“世祖素有野心,可能是想当大汗想得急了。我想着世祖既是有野心之人,那我的猜测多半是对的。”他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筷子菜吃,这样的大事说出口他竟是云淡风轻一般。
张圭不禁惊讶道:“那察哈尔竟是没给杀死!”老随侍微微一笑,道:“是呵!当真是命数!”
老随侍呷了口酒,又接着说道:“我当时有了这猜测后,怎能告诉世祖?我又怎能告诉他察哈尔没死?我要是告诉了他,不就代表着我也知道这惊天机密了么!世祖还能放过老朽?老朽当时还不想死呢!
老朽想着,察哈尔当时一直在四川,世祖也一直在中原,世祖又不惯用鸽子来飞信,那肯定是派个人去给察哈尔送信的,这个人我却不知,说不定也教世祖杀死了。可是恩人你想啊,那察哈尔逃到了海上,他手里定有世祖派的那人带给他的要杀蒙哥汗的证物和信件!”
张圭一听这话,一颗心几乎要跳到腔子外。只听那老随侍继续道:“这些年来,我一直仔细地、谨小慎微地将这件事埋藏在心,小心翼翼地活着,终没有把这事给别人知道了去。”他轻轻端起一杯酒,敬到了张圭眼前,道:“现下老朽将这事原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