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个祁王,好个天家无情,她林家一门忠烈,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一眨眼,她爹爹就被陷卖国通敌,与娘亲死在昭狱中,弟弟在战场上下落不明,怕也是劫难难逃。他们镇国公府转瞬家破人亡。
梓芙手中铜镜咣当一声被摔在地上,她身边的白芨被吓一跳,又见她神情痛苦的扶额,怯怯开口劝着:“姑娘,您伤了头,还是躺下吧。”
梓芙抬眼看她,那种淡如水的眸光让她缩了缩脖子。很奇怪的,白芨害怕梓芙那样的目光,似乎什么感情都没有,叫人心里直发怵。
“姑…姑娘……”白芨畏畏缩缩再唤一声。
“扶我在屋里走走。”梓芙收回视线,撑着妆台起身。
她脑子里还有些乱,伤口又疼,有些事理她要好好理理。
白芨不敢再劝,上前稳稳扶着她胳膊,梓芙脚步往哪,她就往哪。
其实这屋里也没有什么好转的。
三阔的屋子,一明两暗,带东西耳房。家具虽是贵重的檀木,可已经有些年头,落漆残旧,实在不太像一个伯府嫡女该住的屋子。而且这屋子里,连件值钱些的摆件也没有。
梓芙转了一圈,最终停在内室挂着长弓的一面墙前,脑海里杂乱的画面引出一段回忆。她伸手将弓取了下来,细细摩挲着上边的纹路。
这张弓她也有,说起来,这个威远伯府的嫡女与她还有一段缘。
前威远伯成名前是宣府的守军,她爹爹领旨任宣府总兵前去御敌,就成了她爹爹身边的副将。前威远伯为人正直英勇,与她爹爹合作无间,更巧的是两人相熟后发现两家女儿居然同名,这种缘份让两人更加亲近。她爹爹偶得两张大师制的弓,一张给了她,一张就给了这位威远伯的嫡女。可惜,前威远伯不久后战死,这爵位还是她爹爹为他请封的。
而她在出嫁前也见过这威远伯嫡女一面,那是威远伯全家迁到京城的时候。
不过三两年,居然一切都事是人非了。
梓芙回忆着过往,轻叹一声。
威远伯嫡女如今不过十三,究竟是撞破什么会吓得失足从假山跌落,殒了命。她的记忆中,她还有个继承了爵位的胞弟,如今是在……
她自沉思着,白芨却是惊呼一声,“姑娘,您伤口裂了!!”
白纱上正渗出刺目的红色。
“姑娘,您快躺回床上去,奴婢这就叫医婆子来。”她慌慌失失地转身,然后撞到什么东西,屋里响起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我炖了两个时辰的汤!”懊恼的声音响起,紧接就是白芨喊夫人连声认错的动静。
才进门来的妇人裙摆沾着雨水与花泥,眼下又被泼了荤腥汤汁,一身狼狈不已。可她却不顾自己,只心疼地盯着狼藉地面。
外边吵闹得很,还握着弓的梓芙缓缓走到槅扇边张望。
她才现出身形,却是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抢她手中长弓,“三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去?你现在身子不好,可不能冲动,要回小伯爷的事,我们可以再慢慢商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