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感觉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单独行动了,自从在苍狮找到灰袍,又在草原与凯拉斯重逢后,她就隐隐约约处于队伍中被保护的位置。
如果说她之前还没有这种感觉,可自从在奔流找回了过去的记忆,心智有所变化之后,再回头看过去的种种,这种感觉就变的格外明显。
理性上,女剑士知道自己确实是队伍中比较缺乏经验的那个,不论是起司还是凯拉斯,又或者是已经离队的洛萨和新加入的剑七,他们的履历都要比自己丰富的多。与这些人相比,独自闯荡两年的经历完全不值一提。
但那不意味着女剑士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恰恰相反,在一路的旅途上,阿塔其实起到过很多次关键的作用。虽然其中的一些是因为她手中的魔剑,但那也不妨碍起司他们将女剑士视为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伙伴。
她和赫迪雅不同,她不是需要保护的公主,哪怕是对她极其呵护的凯拉斯,最近也开始渐渐放开了手脚,越来越多的和阿塔分开行动。这些都是同伴对她能力信任的表现,而她也不打算辜负这份信任。归根结底,她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这份主见表现在在她失去妖精时期的具体记忆时,阿塔仍然可以凭着自己的想法做出寻找亲人的决断,并且一步一步真的找到了能带她实现这个愿望的人。
这期间的种种艰难,孤独和无助都没能击溃她,她并不是通过谁的怜悯才走到今天的。如果说这样的人都没有主见,那这世上有主见的人可就真的不多了。
不过,这份将阿塔引导至此的判断力能否确定此时离开旅店是个正确的选择呢?这恐怕是连她自己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知道的是,等待从来不会带来转机,不论是找到亲人的线索还是寻找线索的方法,都是要靠行动来达到的目标。在这个同伴们都在为目标而前进的时刻,自己绝没有等待的理由。
“一座城市里总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能提供帮助。我肯定也能发现什么。”像是为自己打气,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腰里挎着弗拉克拉格的阿塔大步向前。
万法之城对于起司来说是一座很有秩序的城市,它的一切都井然有序,首当其冲的就是街道,这座城市的街道整齐又笔直,仿佛就是这座城市理念的化身。
只是在阿塔这样的非施法者眼中,这座城市的街道却不是这样的,它太刻意了,这些道路仿佛是有意要和周围的自然环境做出区隔,哪怕地势并不适合道路的铺设,修建道路的人也不愿意妥协,而是想尽办法强迫山体符合自己的设计。
这样强加在自然中的秩序,令女剑士感到不适,同时她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必要。
这倒不是说阿塔抗拒人造建筑或人造景观,相反,她很欣赏那些为了供给生存而建立起来的聚落或城市,甚至在奔流城中她都能感受到那座城市里洋溢的生命活力。
但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万法之城过于死板的道路,那些灰白色的地面像是生物死亡后骨骼磨成粉末铺就的,踩在上面感觉不到一丝大地的气息。
“真奇怪,这里的人口口声声说要研究这个世界,他们的城市却在迫不及待的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开来,好像只有把所有物质从眼前排斥出去才能看到真相一样。”
女剑士低声抱怨着,轻快的跳上路边的岩石,比起平坦的道路,她宁可在这些未经修缮的石头与泥土间穿行,这些崎岖的起伏就像是这座山的心跳,是有力量的。
“唦唦,唦唦”只有妖精感官强化过的耳朵才能在呼啸的山风中听到那微弱的声音,几乎是出于本能,阿塔侧身贴住山石,缓慢将头探出去,想要看看那是什么。
声音的来源不是邪恶的怪物,也不是那些穿着长袍的法师,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穿着简单的薄衣,手里握着一根几乎和他一样高的扫把,将道路上的灰尘清扫向两边。
这样的景象令人感到违和,阿塔本以为在这里,这般繁重且机械性的工作都会由狗头人那样的生物或魔法来解决,比如会自己行动的扫帚什么的,在女剑士想来这总比让那些铁疙瘩动起来要容易。
况且,这座城市说到底还是一座山啊,每日进行清扫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成本,这似乎与这座城市的理念并不相符。
阿塔略微皱起眉头,在思考着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是之前,她不会如此多疑,可是现在她已经经历了太多能够欺骗自己妖精视觉的东西,因此对于这个带有明显异常的人并不敢放心。
可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扫地者鬼使神差的抬起头,和女剑士的双眼四目相对。
“啊!”对方好像比她还要害怕。不过想想也是,任谁看到石头后面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自己恐怕都会害怕,不过这种恐惧在阿塔走出掩体后很快平息了。
怎么说呢,虽然有怀内特夫人设下的影响视觉的法术,可是阿塔的样貌在别人看来还是会让人印象深刻,而有的时候,光是这幅外表就足以让人放下戒备。
“别害怕,我只是路过的行人。”女剑士略微将手抬起,远离自己的佩剑,表示没有恶意。
不过她也只是略微抬起手臂,如果对方在这个距离发动攻击,还是可以及时反应的。并且虽说阿塔从石头后面站了出来,她和掩体之间的距离其实也一直保持在一个微妙的程度,大概就是一转身就能再躲回去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