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我去了钟粹宫,进门忽听阵阵嘤泣,我顿时定住了脚。
“皇后主子,你可得替嫔妾做主啊,明明是她故意把水烟袋丢我房间的,皇上本来就反感女子抽鸦片,她这样做分明就是叫皇上疏离我....您是了解的嫔妾从不沾那东西,可皇上他....”
“行了!她故意而为你也得有证据,话又说回来了,就算证据确凿皇上未必追究,你妹妹如今可是他的心头宝他又哪里舍得?自己妹妹都管教不好还好意思在这儿哭。”
“珍儿在家强势惯了,本以为进宫能收敛些哪知却变本加厉....”
“皇宫可不比自个儿的家!得空你也告诫告诫她,做嫔妾的就要守住本分,僭越了规矩到时候别说我不留情面!”
“嫔妾谨遵...”
“媛姑娘?”钟粹宫的秀玉惊诧走过来。
我回神笑应:“劳烦姑娘进去通报一下。”
秀玉勉强点头:“媛姑娘下次来时要提前吱声。”
我笑着点头,她转身进了西间。
方才哭诉的女子想必就是瑾嫔了,她和静芬属于同病相怜,宛如这寂寂宫门中的枯竭藤蔓,攀沿在顶端却了无生机,只能安安静静的寂寞到老。
自古,大多的深宫妃嫔不都是这种下场吗?受宠的可以风光一时,而失宠的别说三年两载,就是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被临幸,就算偶有临幸,被记起的也是寥寥数几。慢慢等到容颜衰老就连低等的宫女太监都不如。
我叹息,尾随秀玉进了西间。
瑾嫔圆圆的脸蛋上泪痕犹在,见我来此立即拭干眼角起身告退。
静芬点头,允她退下。
静芬摇着蒲扇尖瘦的脸上淡漠如常,幽幽开口:“媛姑娘来这儿有何贵干啊?”
我想了想,回说:“奴婢此次,为皇上也为娘娘。”
她微楞扯出一丝冷笑:“此话怎讲?”
“皇上本无意疏远娘娘,只是近来操劳国事而耽搁了,奴婢认为,娘娘应当亲自去养心殿把这其中的误会解开才是。”
静芬坐正姿势保持她皇后的高傲:“你是在埋怨本宫不体恤圣上?”
“奴婢不敢,奴婢是为娘娘着想。娘娘若赢得圣上信赖,不光顺了老佛爷的心意还彰显了您母仪天下的风范。”
静芬直视我:“怪不得你能得到两宫垂怜,这左右逢源的本事可真不弱。你是在为自个儿着想吧?你想叫本宫去主动取悦皇上你好方便去老佛爷那边邀功。只是可惜了,皇上白疼你一场。”她转动着手中的翡翠宝石,目光恨恸。
我惊颤,难怪她之前不屑的语气中总是话里有话想影射什么,原来她早已知晓。
她是怎么知道的?
“也无妨,只要把老佛爷哄得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强,这点你比珍嫔开窍。”
“娘娘误会了,皇上宅心仁厚对待下人都是一视同仁。”
她亦冷笑:“是啊,他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唯独本宫....”凤目微黯,闪过一抹凄苦。
我看着她,语气坚定:“娘娘若用心,皇上会记在心上的,还请娘娘沐浴更衣随我前去养心殿。”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锦帕,自嘲的嗤笑:“去了又如何,他有他的小珍儿陪伴,本宫去了岂不是多余?”她抬眼打量着我,眼神变的温和起来:“圣心难测,你看见的只是表面而已。”
我劝慰:“娘娘不能气馁,圣心之所以难测是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高处不胜寒,娘娘只要心甘情愿做一个知心知己的妻子皇上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静芬动容,思索片刻对一旁侍立的秀玉道:“更衣。”
静芬换上一袭清淡的月白色绣花纹边长旗袍,头上的大拉翅改换成了两把头,发髻的左侧插了一只洁白莹亮的珠花,脸上施了层淡淡的薄脂,想必是经过一番精心修饰的。
刚一进养心门便听见珍嫔焦躁的声音:“我要见皇上你们都让开!”
“小主请回,等会儿皇后主子过来撞见了恐怕不太好。”
“少拿皇后压我!让开!...皇上答应珍儿的事情忘了吗?你说过君无戏言,现在你为何又不兑现它?”
“呦!珍小主求您别叫了,皇上为海军的事儿正心烦呢,您先退下吧。”
“心烦?皇后来就能排解她的心烦吗?”
珍嫔莽撞的冲进了养心殿。
我与静芬面面相觑快速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