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还没听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无妨,你五婶昨日过来,我已经顺口跟她提了,她乐意的很……”
何家贤一愣,回去后左思右想,还是去给五婶传了个话,叫她好生查一查那小姐的名声。
如此方觉得心安。
谁知道过了半个月,便传来消息,说是方其格与那位小姐定亲了,等冬至那一日,便是要日子,要娶了进门来。
何家贤大惊,赶紧去了五夫人那里一趟。
谁知道五夫人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好脸色:“当家人说把此事托付于你,可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你来。你是小心眼到如此地步吗?我何曾得罪过你?”
何家贤愣神:“我是打听到那姑娘名声不好……”
“什么名声不好,那可是我家未来的儿媳妇。”五夫人板着脸,还没过门就开始护短起来:“女大三抱金砖,她和我儿两情相悦,这门亲事好得很。你可别眼热……”
何家贤是真不知道这一个个都中什么邪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听五夫人的意思,是知道那姑娘的底细的,再说她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走出门口,何家贤发觉自己还是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四夫人低着头走过来,她一向是这样小心谨慎的模样,瞧着何家贤却是喜笑颜开,过来挽着她的手:“何先生真是厉害。”
何家贤知道她说的是方其宣考上的事情,便问道还是继续读书吗?
四夫人笑着道:“他不是那块料。一个秀才都考了三次了,对他来说很是吃力。不过当家人举荐了他去莙县做私塾先生,是官学呢。”
何家贤暗想果然一个一个都离了方家了,却也知道对四房来说,能自力更生是何其好的一件事情,因此口中是真诚的恭喜,又问何时启程。
四夫人道:“等五叔家的亲事办了就走。”
何家贤忍不住把查到的小姐的底细说给四夫人听,请她劝一劝五夫人。
四夫人大惊,自然不肯看着好端端的侄儿入这种火坑,便一口答应了。
过了三日,四夫人来汀兰院,叹口气,跟何家贤道:“那小姐家的情况,当家人当时说的明白,五弟妹是知晓的。她愿意。”
事已至此,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能长叹一口气。半响四夫人才说:“怕是五弟妹见三叔当官了,心里不忿。那位小姐的父亲,据说极有权势,想来是许了他们什么好处。那位小姐,被休弃后,在京城说了一年的亲,也没人敢娶。有想成事的,家世人品,多不如咱们家格儿,又唯恐日后留在京城被人笑话,这才想到燕州城。”
果然是,离家不远,却又不近。知道底细的人不多,传不出难听的话。知道底细的人,都是高门大户,碍于权势,不敢乱说。
如此对于那位小姐来说,可算是良缘。可对于方其格来说,福祸难料。
何家贤忍不住对方其格鞠一把同情的泪。
新媳妇进门后,五夫人又开始到处诉苦,说媳妇脾气太厉害什么的,口口声声埋怨梅姨娘。
梅姨娘从不解释,任由她到处说。
等到年后,正月初二回娘家,方其格去拜访了丈人回来,告诉五夫人:“岳父说,我秋季若是中了秀才,就能给我弄一个县令当。”
五夫人大喜过望,这才发觉新媳妇的家世实在是她这辈子所望尘莫及的,又对新媳妇大声夸赞,有什么事都忍着,到处说梅姨娘是好心,给儿子寻了一门好亲事。
梅姨娘仍旧是笑而不语。只是这边催促何家贤,叫她监督方其瑞读书。
何家贤说了几次,见方其瑞只有一个拖字诀,两个人便心有默契的不说了。
方玉露回来拜年了。
先是去方老爷和陈氏的坟头去哭了好几场,一面念叨“爹娘怎么不等女儿回来之类”的话,一面金箔银箔的洒,车马人纸钱烧了一大堆。
梅姨娘对何家贤道:“瞧着吧,父母死了都不回来的姑娘,此番回来定没有好事。”
当然,她说这话成竹在胸,自然是有办法应对。
果然,方玉露一住便是十来天,既不提回去,也不与人来往,甚至连方玉荷都只是草草的见了几面,并没有多说话。
梅姨娘沉得住气,在下人们纷纷议论觉得奇怪的时候,一声不吭,好声好气的好吃好喝伺候。
方玉露先熬不住了,寻了个机会拜访了梅姨娘。
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回来要银子。
何家贤这才明白,方老爷与陈氏先后过世,那期间她正在与夫君的小妾争宠,她进门这么久,只得一个女儿,那小妾刚进门,便怕人家生了儿子越过她前头去,根本不敢离开家里,放任夫君和小妾单独在一起,处处盯着,生怕他们郎情妾意缠绵的狠了,趁她不在家怀孕了。
现在回来,也是因为手头的银子都花掉了,缺银子了。
何家贤奇怪的是,方玉露爱财如命,当初那么多陪嫁,加上姑爷又是个清正廉明的,怎么会银子花的那样快。
方玉珠回娘家玩的时候,便把这些事当成不解之谜跟方玉珠说了几嘴。
方玉珠笑着道:“她能撑到现在来要银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当初我去了并州一趟,还算着这日期该提前一年呢。毕竟她姑爷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爱民如子……”
这回方玉珠没说完,何家贤就明白了。
太守大人清明,自然是没有银子的,除了那一点微薄的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