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李成行辕。凌晨点卯。
陈兰若换上一身军装,随着各军将领,大步朝厅堂里走去。她身材高挑,虽然育有一女,可依旧显得挺拔,飒爽潇洒,英气逼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怕人。
就在昨天夜里,王慎突然叫开城门,单身进城,说是有紧急军务要招集李家军所有将领商议。
现在的王慎开府建牙,囊括大半个湖北之后,已经是大宋朝最大的节镇之一。再过得几年,有了杜充的提携,又得官家信任,说不好会成为如刘光世、张俊、韩世忠那样的军方大姥,前途不可限量。
如日中天四字正适合用来形容现在的王慎,陈兰若心中又是酸楚,又是骄傲。骄傲的是自家贼汉子果然是个盖世英雄,一年间就名震天下;酸楚的是,王慎的地位越高,自己越不能将他留下,留在自己的身边。
倘若再这么犹豫下去,家里的丫头宝宝长大了,问自己要父亲,又该怎么解释?
……
昨夜王慎突然入城,陈兰若作为军中大将如何不知道,顿时吓了一跳。心中突然起了个古怪的念头:那贼汉子是来找我的吗……我我我……
想到这里,陈兰若浑身躁热,急忙跑回家沐浴更衣,甚至还略施粉黛,让秋华准备了一桌酒菜,坐着等了半天,却死活也没等到人来。
这个时候,军中鼙鼓响了,已到了点卯的时候。
这个时候,陈兰若在意识到王慎这次进城并不是为了自己。
后来一问,才知道王慎进城之后住在知州衙门里,醒来之后就径直去了行辕,让李成升帐议事。
这个贼汉子心中只有他的军务,心中只有铁石,大约……已经没有我了。
陈兰若想到这里,心中难过,隐约中又有愤怒生起。
走入大堂,里面已经挤满了军中汉子。虽然已经是大冷天,可却生了好几口炉子,又被这么多人身上上的热气一蒸,里面热得厉害,众人身上都是微微出汗,隐约有汗臭味在空中飘荡。
今天却是奇怪,一相衣着简朴的王慎和李成都换上了官泡,按剑倨案而坐。
尤其是王慎,一身红袍,面容严肃,凌厉地目光逐一在众将面上扫过,尽显威严,颇有反客为主的意思。
而李成则是满面不快,沉着脸不说话,显然,在陈兰若来之前二人已经有过争执。
“陈将军来了,你一到李家军诸为袍泽都算是到齐了。”王慎轻轻咳嗽一声,淡淡笑道:“某忝为神武副军都统制,荆湖北路、襄阳北路招讨置制使,按照朝廷制度,大湖南北的军马皆受某的节制,有便宜行事之权。大家可知道今日点卯,召集你等来此为何?确实有一桩偌大变故要告之你等。”
“前些日子,我泗州军和李家军互相配合,收复了不少城池,斩首甚多。如今,鼎州安靖,百姓也纷纷还家,已有恢复迹象。此乃朝廷鸿福,官家鸿福,某已上报朝廷为诸位请功。”
“捷报频传,某心中甚慰。想必你等心中也是振奋,欲要再立战功,平定湖南匪乱。不过,摩尼妖虽然在战场上受挫,却化整为零,混迹于百姓之中,最难分辨。且,妖教最善蛊惑人心,若是不能一举将首脑人物拔除,即便能短期平定湖南,也难保他们日后不会春风吹又生。”
“要想彻底消灭摩尼妖教,只能拿下钟相头颅,彻底铲除教中所有首脑。近日,我得细作线报,却是查到了钟相伪朝廷的所在。今日过来,就是想从天王这里抽调些精悍士卒,参与剿灭钟相之战……哈哈,此诚本次战役的巨大转机,也是诸君报效国家朝廷,建立不世功勋的机会,如何?”
王慎眯着眼睛得意地笑起来。
“丝……”下面响起了一片抽气的声音。
话说,他们来湖南也有将近一年了,和摩尼教的妖贼也狠狠地打过几仗,规模还不小。
李成军当初可是东京留守司调教出来的一等一个强笔,又有李天王的万夫不当之勇,本以为剪除几个小蟊贼当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他们却没想到,李家军经过在江南的千里转进,部队消耗极大,人员也良莠不齐,战斗力以非往日。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在战场上还占了些便宜,渐渐地随着摩尼教徒改变战法,胜利的天平逐渐向钟相那边倾斜。到现在,李家军已经被钟、杨二人困在各地的城池中。手下小股部队出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说句实在话,他们还真被摩尼教给弄怕了。
到现在,钟相、杨太二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又在什么地方,他们都不知道,更别说平定湖南了。
万万没想到王慎只带了两千人马进湖泊,以小股部队对小股部队,在这半个多月来竟然将鼎州的洞庭湖区的流寇给肃清了。
今日又说,他知道钟相杨幺的所在。
这个王道思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啊,难怪出道一年,就已经成就了这么大的事业。
佩服归佩服,可自家部队是什么情形,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
李家军现在人马两万不到,能上阵的精锐满打满算超不过六千,精锐老兵死一个少一个。而王慎这次过来只带了两千军士,这点兵力要想同钟相决战显然是不够的。听他话中的意思,是要让李家军出动所有精锐同他配合。
这……可不是什么美差。
看到王慎得意洋洋的样子,一直冷着脸坐着旁边的李成站起身来,行礼:“招讨使一到湖南就查到妖贼主力的下落,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