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在与敌人作战,或者打熬气力的时候,表面上看来使用的是小臂还有胳膊上的两大块肌肉,可单单使这两处的肌肉,力量终有限。”
在连云寨深处的一处庭院里,细妹的药房中,牛皋拿着一根小竹枝在一张挂在墙上的图上指指点点。、
和别的郎中的药房一样,墙壁上通常都挂着一张经络图,上面标注着人体各出的穴道,作为医生平日研习医术之用。
不过,和别人不同,细妹的墙壁上今日却多了一张人体肌肉图。
实际上,古代的中医和后世的西医不同,并不求实证,也没有拿数据和样本说话的意识。很多时候,所谓中医因为无法对有些东西做出精确的描述和合理的归纳,大多用阴阳五行来解释。很多时候,搞得反倒是像一门哲学。
又因为中医没有解剖学这个门类,很多乡下郎中对于人体的肌肉、内脏甚至连基本的概念都没有。没办法,你总不可能去弄一具尸体回家动刀吧?如此,不被人当成怪物才怪。
不过,和乡下走方郎中不同,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比武者,特别是如牛皋这种武艺高强的武者对于人体肌肉骨骼的认识更深刻。
毕竟,作为一个武学方家,除了练习套路招式,你还得锻炼骨骼和筋腱、肌肉的力量。
平日间在和人过招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身上必然带伤,久伤成医,自然也知道一些推拿和跌打方儿。
有心讨好杨幺,方便行事,牛皋下来之后对细妹骤然热情起来,每天都会跑她这里来呆上半日。
虽然说杨幺已经将细妹许给了牛皋,可要过来总得要寻个由头。
在发现细妹在嗜好医术之后,牛皋心中一动,就画了一张人体肌肉草图送过来。
细妹在医术上颇有天分,可因为一直没有名师指导,平日间也就是自己看医术摸索,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东西,顿时大喜若狂。
她小脸微红,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铁拄大哥哥,你继续说下去。”
牛皋接着道:“咱们武人和人动手,讲究的借用腰力。毕竟,双臂的力气是有限的,再打也大不到哪里去。在出招的时候,需要将整个身子的力气都加上去,以腰力带动手臂。”
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在细妹面前却感觉自己已经变成当年那个在河南老家,骑着快马,夹着大弓,追风逐月的少年郎。
他右掌如刀,身体猛地一旋,狠狠地斩出去。
“呼”空气中竟然爆出响亮的风声,手掌停在细妹的额前,吹乱了一缕青丝。
牛皋下意识地用手指捋了捋她的乱发,将其夹在那只可爱的小耳朵后面,触手是如此的温暖细嫩。
“啊……”细妹低呼一声:“铁大哥……”
小脸红得像是北方冬季里的花红果儿,她羞得将头埋了下去。
可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是偷偷抬起来看着牛皋,里面有一泓春水荡漾。
看到这目光,看到她含情脉脉的样子,牛皋一颗粗糙的心仿佛是要融化了。
他一个冲动,猛地握住细妹的小手,柔声道:“妹子。”
湖南妹子,敢爱敢恨,乡下人家也没有那么多所谓的男女大防。细妹身子一软,轻轻地靠在牛皋的胸膛上,颤声道:“大哥。”
牛皋:“妹子,我自是北人,那里才是我的家乡。将来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我说,如果真到那么一天你会跟我走吗?”
细妹柔声道:“大哥,既然幺哥将我许给了你,此生自然非你不嫁,你去哪里,我自然就去哪里?”
“你舍得你的幺哥吗?”牛皋忍不住问。
细妹:“我虽然舍不得幺哥,可是,女孩子总归是要出嫁的,又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娘家。大哥,我这几日成天都在想着你,每一刻都想,没有你,细妹却是活不成的。”
说着,小手轻轻地怀抱着牛皋的腰,口中喃喃说:“铁大哥,你会对我好吗?”
“会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牛皋心中也是微颤:“不过,俺一个胡子拉礤的粗人,人又生得跟头牛似的。教中有的是英俊后生,细妹你怎么会看上俺?”
“不会啊,铁大哥一表人才,看得人好生欢喜。你字写得那么好,又有学问,就好象我们老家的读书人和县官一样。”
牛皋虽然是个带兵的团练使,可当初在河南却是世家子弟,从小读书,文化素养不低。按说,如他这样的出身,肯定是要走读书科举入仕这条路的。只不过,他天生喜欢习武,又不肯去外地做官,这才向朝廷讨了个武职,留在老家做他的缙绅土豪。
听细妹这么一说,牛皋心中一惊。是的,他因为是世家子弟出身,平日里言谈举止,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风度翩翩的气质,虽然平日间故做粗豪,却还是隐藏不了。
担心被她问下去自己露出破绽,牛皋忙笑道:“细妹你不是在练书法吗,这几天写得怎么样了?”说着,目光就落到桌上的医案上。
细妹的字还是不成,歪歪斜斜,毫无骨力。
“啊!”细妹低呼一声,忙从牛皋怀里钻出来,慌张地将医案藏了:“不许看,不许看,丑死人了。”
牛皋见她如此可爱,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人非生而知之,谁也不是打娘胎里出来就能写得一手好字的。多临帖,多练习,如此一两年就能写好。”
“铁大哥说得是,你写的那《洛神赋》我每天都照着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