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农村一般是年后,也就是过了年例(一般是初二三到十五六)之后,人们才按部就班地展开生活和生产。
今年情况有点特殊,年例还没有过,这附近的村庄就开始有人展开了“生产”。实际上是才过了初三就开始有人忙活了。只是这“生产”跟往年有很大的不同。
张珏原本就打算过了初十的年例再上广州的,她想多陪儿子几天。这一年也是自从出外打工以来回家过的最完整的一个年。却也怎么都想不到这也是她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例。
过了初三,她没有跟姐姐和妹妹他们一块北上。而是跟父母,弟弟一家开始下田种海枣。
刚开始,是父亲提出要种这种风景树的。弟弟有些反对,认为这根本就胡扯。母亲也附和,说,这田地里种粮食和蔬菜,哪有种风景树的?
后来弟弟出去“考察”了一番,估计是眼见为实,耳根又软,回来之后便同意了。从开始的坚持到退怯到随波逐流到“堕落”实际上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时间短的身在局中的他都不察觉。
海枣,这边也叫刺枣,叶子退化后浑身是刺的家伙。几天下来,近两亩地种完,即使戴着手套穿着水鞋,还是被剌得全身到处都疼。
不过看着这绿意盎然的一片,张珏心中满是感慨。不仅她们家,别家跟风的更多。因为没几天她就看到遍布田野里的都是人,他们也不是按照时今播种插秧。像她们一家一样种各种各样的风景树,观赏植物或各种果树和经济作物。反正什么值钱种什么。而已经有了作物的便又密密麻麻地再加上去。比如种了红薯的,便又在田垄上种上株矮的豆子和杆高的玉米,还见缝插针地把丝瓜种也播了下去。更是在田埂边上种上一圈的甘蔗。
还没等她感慨完,走在前头的消息灵通的人又开始修筑“坟墓”。实际上是一种假墓。挖一个坑,找一个旧的小缸装上一两块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埋了。往别的地方运些土过来垒高,盖上带草土块,再在坟头竖一两块坟门石便成了。
这“晦气”的东西,女流之辈就没有去参与了。两父子兴致正高,忙得不亦乐乎,初十年例之前竟建好了两座。而其他跟风者则只来得及挖了个坑!
这让张旭父子格外的洋洋得意。
在这里年例是春节里的重头戏,热闹程度不输国外的狂欢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舞狮、游神、穿令、跳傩舞必不可少。今年还额外增加了舞龙和武术表演,可谓精采纷呈。但张珏并不知道午后要发生的事,和接下来有怎样的命运在等着她。这一刻她是快乐的,在无边的鞭炮和锣鼓声中她忘却了烦恼与忧伤。整个人沉醉在这狂欢的海洋中。再也没有人注意她,或对她指指点点,在人潮中她又叫又跳,抱着儿子跟着游神的队伍穿街走巷,不知疲倦。直到母亲打电话过来,说亲戚朋友都来齐了,宴席也都摆好了,怎么还不带小俊回来。
张珏回来的时候,一排几桌人已经开始吃开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点了头算招呼过了。也不管在别人的眼里是不是显得傲慢,她进了偏房,准备换衣服去。母亲跟了进来,一进门就埋怨说道:
“怎么这么大了还像个疯丫头,半天不见个人影,活也不干,客人来了也不招待招待。”
“今年来了很多玲珑那边的亲戚,也不怕人笑话。”
张珏心里想那是你们的亲戚又不是我的。你们都不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凭什么让我做这干那的。再说了,我都是客人了,还接待什么客人嘛。
“不是还有玲珑在吗!”
母亲看到她态度冰冷冷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更加不满了。
“你这什么话,玲珑她大着肚子能做什么?”
张珏想我肚子这么大的时候可还在摆摊呢,还要搬上搬下。可没那么多的讲究。娇娇贵贵躲家里可要喝西北风的。
“那现在有什么要跑腿的吗,还有要做什么的?”
母亲对这个女儿也无可奈何,她知道女儿现在对家里所有人都有怨气,心存荆棘。她现在可是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会听进去的。也就不再多罗嗦,只是出去之前最后叮嘱一下她:
“一会出来少说话,知道了没?”
张珏换了出来,虽没有之前的惊艳,却也叫人眼前一亮。简约的衣着搭配,有一种小清新的感觉。她虽然还是那样笑容依旧,该有的客套话一字不落,客套之外的话一句不说。不仅话说得少,吃得也特别少。喝了小半碗汤,夹了两个虾,还有就是剔了两口鱼肉就觉得吃不下,没了胃口。
酒足饭后自然要高谈宽论一番。男人们多是谈论最近的社会动态和时事变迁。三姑六婆则少不了要谈论一些人物的轶事趣事。她是最近的话题人物,笑谈中少不得有她。只是大伙碍于当事人有在说话没有放得开,斟句酌字。张珏听着心里冷笑连连。她也懒得出声理会。借口回去哄儿子午睡到偏房去了。
她半依床上,用耳塞堵住耳朵。边听音乐别哄儿子睡觉,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她裸露在外的脚踝上,感觉全身十分舒畅。她翻身下了床。
外面只有方玲珑在收拾碟碗。
“妈和旭他们呢?”
“他们出去送亲戚去了。”
“你回屋休息会,我来就好了。”
张珏挽起袖子,碗筷劈哩叭啦拿来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