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了,树叶黄了”,不足以表述这南国的秋天。非等下足一场雨,人们才知秋,正所谓一阵秋雨一阵凉,南国秋意只藏秋雨中。
秋正浓时,他们相爱了。
沦陷了。
昨日张爱令的咆哮声还在。
今天他们又十指相扣了。
他们真敢爱。
他说,我爱足你一百天,假如第一百零一天早上起来,我没有能控制好自己,我会再爱你十年。
呵呵,我就要腻爱十年。
承诺要见好就收。
一辈子?见鬼去吧,再见。
说好不谈婚姻的,当爱情走下坡路的时候我们再去碰及它。
是去是留,一杯摩卡的时间。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张珏生命里很重要的人物出现了。莫落霞,一个美却敛在围裙里,桌椅之间不能释放的女人。她是洪记大排档的老板娘,大波浪烫头,明艳动人。大张珏两岁,与张珏一见如故。一样的身高,身子比张珏微宽,关键是她们怀有同样大的身孕,同样讲粤话。林士凡伤好了之后总爱带张珏去她那吃宵夜。很快她们就无话不说的了。她说:“你知的啦,整日围着他们转,我都快变成捞佬了,你再来迟一些,我都不记得自已是哪里人了。”
张珏知道本地人有着根深蒂固的地区优越感,这层心里隔膜的消融远没有城市化进程来得快。那是一种意识形态,并没有实际的攻击力。因此她也只是笑笑。莫落霞问张珏:“对他,你了解多少,虽说小凡这人还不错,讲情义,性情也好,但佬仔地方,呵呵反正我是没有勇气嫁到那里。”
“看你说的,我们只是纯纯的爱,他家里有女朋友,我也算不得第三者,我们碰巧赶上一段缘份,他不想错过,我也不想,就随缘了,爱情以外,何必奢想。”她看了看林士凡,不远,林士凡刚好也倾着身子在往外吐着烟,烟卷儿遮住他的半张脸,望向她的目光却没有一点烟火味。至少此刻她是唯一的。
“既然爱了,你们就好好爱,婚姻倘若不是非来不可,莫要动那念头。你看我就上了那厨子的当,整天就是油腻恶心的抹布,擦着,擦着,青春就不见了大半。说来也好笑,据我父亲说我名落霞,取自王勃一首《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中的落霞,死胖子不要脸,快30的人了小名还叫小丫,他说鹜,野鸭也,落霞跟野鸭是一对,秋水跟长天是一对。当时竟也是鬼迷心窍,真跟了他。”
听者皆笑喷。
张珏笑罢,对她说:“你就知足吧,你这样的生活,对很多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像我,出路在哪里,未来呢,我跟他才认识一个月,最近才走在一起,孩子又不是他的,我们相约只爱对方一百天的,到那时孩子也就快出生了,他也要回老家守他的黄脸婆去,大家各奔东西,鬼知道明天在哪里,只能爱在当下了。”
虽是神色淡然,莫落霞还是听出来了其中的落寞。便说:“他在这儿呢,你也敢这样说,别以为他听不懂广州话。”
话虽这么说,但她却更喜欢跟前这女子了。
工人下班了,林士凡成了店小二,张罗着两个大肚婆的茶水和小食,收拾外面的桌凳。原来,他对这里早已熟稔。他母亲张爱令的房东正是这洪记的老板洪泽。一个二十八九岁的本村人。像绝大多数当地人一样相当低调,人字拖一年穿到头。他趿着拖鞋端上俩小炒上来,对林士凡说:
“我看你今天很利索了嘛,看来伤好了,一会咱俩喝两口?都算我的。”林士凡说:“伤倒不重要,关键我带媳妇过来的,她一个大肚婆,万一我喝大了,又不能那个,多难受,是不是。倒是你泽哥,落霞不是让你跪搓衣板减肚子的吗?”
那莫落霞听到咯咯笑了起来,女人在外当然要维护自已男人,至少在口头上不能让他怂。她也小小调侃了一下,说道:
“还以为你清心寡欲,没想到你是好这口啊。”
“我跟你说,这人的心就是一潭深水,住了鱼儿才起涟漪,树上的蝉儿叫得再大声,它也惊不起波澜。我跟我媳妇,并不因为她是大肚子我才喜欢,这一点我可要强调,我可端正了,恰好相反,我更宁愿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就遇到对方,那我们便可有无限的可能,可是时间这老巫婆不给我们这机会。我也不知道叫她媳妇能叫多久,趁现在叫得顺多叫几声。”
……
林士凡跟张珏每次都腻腻歪歪到这个时点才去洪记吃宵夜,回去的时候也是腻腻歪歪,不走直线。模特儿,t台走猫步,而这才是热恋中男女走的路线。
然而,尚未回到家,一街之隔就听到,咣咣的打砸声和玻璃碎地的声音,静夜里显得十分的突兀。林士凡紧接着就听到他母亲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他估摸着是他们家的小卖部叫人给砸了,至少窗玻璃是没了。他明白这些打砸者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古惑者,而且还是冲着他来的。他刚想立刻赶回去,便看有三五个古惑者往他这方向跑散开来。他怕张珏受到伤害,不敢有动作。他把她环腰抱着,抵到墙上阴影处,俯首在她耳边说,别出声,他们是在找我。他把嘴覆盖到她的嘴上,没去理会她的娇喘声。直到几个古惑者全部从身边经过了,才放开她。“别问,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那群流氓不仅打破了小卖部所有的门窗玻璃,连烟草柜都砸了个稀巴烂。他示意她偷偷上去,便去帮母亲收拾局面了。难免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