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等她离手,也下了注,依旧是两颗碎银,却是落在了北面。
叶陌路看了看宿平,嘿嘿一笑间掀开海碗,拨出石子。
是个四子“归深”。
“看看、看看!输了吧!你果然不会赌钱!”舒云颜一边心疼地望着那被人收去的十两银子,一边怨道。
“我错了……”宿平无言以对,凭他现在的眼力,自然不会看错,当下与贼兮兮的叶陌路互望了一眼,哀叹一声。
舒云颜看也没看他,就道:“银子都输了,你自然错了!”
“知错便好!”却是叶陌路哈哈一笑,再把碗一扣。
宿平闻言豁然一喜,盯了一眼木板上的石子,向着舒云颜道:“这回你押‘青龙’,肯定能赢!”
“鬼才信你!”舒云颜说话就把那手里最后两锭银子的其中一锭押在了“出门”上。
“千万不要!快换‘青龙’啊。”宿平急道。
舒云颜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此刻凌雨却突然伸手拍了拍宿平的肩膀,宽慰道:“别人不信你,兄弟我信你!既然有人说‘鬼才信你’,那我便为你做一次‘鬼’吧!”
两枚碎银扣在了东边。
碗开,一子“青龙”!
舒云颜气得马尾冲天。
宿平颓然一叹。
凌雨哈哈撸钱。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尽欺负我!”少女说着,把那最后一锭银子心疼地望腰间钱袋一塞。
“唉!唉!你不是还有十两银子么?不翻本了?”凌雨揶揄道。
“翻你个头!”舒云颜把脚一跺,重重地踏步离去了。
叶陌路抓起面前的银两,朝凌雨道:“凌雨小哥,这些银子数目不小,你替我还给舒姑娘罢!”
凌雨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输了便是输了,叶大哥只管收着。”
两个少年这会儿也没了赌钱的兴致,双双撤离。
凌雨边走边道:“宿平兄弟,看来你赌技不错嘛。”
宿平急忙辩解一句:“我这也是瞎蒙的。”
凌雨闻言停下脚步,盯了宿平一会儿,突然鲜有地叹了口气道:“有一种石头,叫做璞石,石中藏玉,你若盼着这璞石变成心中的美玉,想凭一块绣帕去把它擦出来,是没有用的,只有拿出比她更坚硬、更锐利的东西,才能凿开这玉外之石,才能雕琢这石中之玉,才能在这玉上留刻下深深的纹路。”
“凌雨……兄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宿平茫然道。
“哈哈,无妨,我瞎说说的——”凌雨说话间就跃上了马背,回头道,“这天下间的女孩子,也并非都是石头,宿平兄弟日后自会明白。”
“石头?女孩子……啊!他——”宿平望着马上的背影,脸色唰地通红,喃喃道,“他看出来了么?……他又怎地懂得如此之多……为何明明听起来是在教我什么,我却不知何意……笨笨笨……”细细咀嚼着凌雨那两段话的含意,却是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浑浑噩噩间上马下了山寨,在官道上连着射偏两箭之后,赶忙把这事抛到了一边,又全心习练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宿平依旧如常,舒云颜也没有寻他追问那龙舟大会之事。
其实少女也不是没问,而是换了个人。朗乾坤的口板不是一般的流利花哨,说起故事来,个顶个的直如评书演义、有声有色,自然是听客的最佳之选。
……
六月十八,未时。
夏季午后炎热,宿平正与红叶在那“风雷聚”的北面阴凉处练功,突听前头有人大嚷:“官兵杀来了!官兵杀来了!……”
红叶停下手脚,与宿平循声走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喊叫之人,几步上前,一把摁住对方肩膀道:“慌什么!不就是几个官兵么!”
“三寨主,这回还真不是‘几个’的事情——你看!”说着向南一指。
红叶俯眼望去,顿时瞪圆了双眼!
那山下寨门之前的官道上,黑压压的堵了一群,粗略一看,不下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