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毓衍皱着眉头仔细看着宋玉澜,有些眼熟,又不能确定,便问谢筝:“记得她吗?”
谢筝疑惑地看向陆毓衍。
宋玉澜那日跑出来指认他,谢筝还以为他肯定能认得出来呢。
“不就是不领情的那一个。”谢筝道。
陆毓衍了然,再看宋玉澜,隐约能对上号了。
倒不是他不擅长认人,而是当时他无意掺合教坊司的事儿,那女子又是半边戏妆,与如今的样子有些差异,他一时辨不清。
“那日来萧府唱戏的乐伶,她是其中之一。”陆毓衍与杨府尹道。
杨府尹搓了搓手,去问仵作:“查出些什么来了?”
仵作捧着册子,道:“大人,此女子是病死的。”
“病死的?”杨府尹瞪大了眼睛,他摇了摇头,伸手扣住了宋玉澜的手腕,把她的袖子往上头一推,露出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印子,“她身上瘀伤不少,你跟我说,她是病死的?”
仵作恭谨道:“大人莫急,听在下说完。
她的确是病死的,估摸着病了有五六天了,体弱又起热,烧得厉害了,没熬住就过去了。
而她体弱起热的原因,应当是与这一身伤脱不了干系,她身前遭受过暴行,被奸污,臀股有一块月牙形状的结疤,看起来是不久前烙上的。
除此之外,她的手臂和腿上有割伤,两指节长,不深,刚刚可出血,都是生前造成的。
至于脸上、背上的那些小伤口,是死后留下的,应当是顺水飘下滥。”
杨府尹唉唉叹了声气,退了出来,与陆毓衍道:“宋玉澜遭遇不测,那程芷珊只怕也凶多吉少,贤侄,这案子……”
陆毓衍沉吟,简单理了理思绪:“虽说秦骏与教坊司素有往来,但这案子恐怕不是他做的。
宋玉澜身上的都是新伤,受暴行而起热,可这五六日,秦骏连秦府大门都没出过。
圣上罚他闭门思过,秦府里头他做不得恶事,应该也没胆子溜出府去。”
杨府尹连连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圣上前回气得够呛,连林驸马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秦骏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些日子也该消停了。
在这个当口上再兴事端,还闹出人命,那可不单单是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是拿整个秦府的前程在寻死了。
“不是他,那会是谁?”杨府尹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睛道,“人呐,就不能做坏事,一旦有过那么一回,往后就轻易脱不了干系了,不是我要疑心他,而是他往日做的那些事儿,不疑他都不行。”
陆毓衍颔首,道:“大人按着规矩办案,我去见见汪如海,再去教坊司问问,那夜的事情,不好大张旗鼓。”
“辛苦贤侄了,”杨府尹晓得是萧家不愿意被搅和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来,也不愿意被说明知出了事儿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拍了拍陆毓衍的肩,又对着候在不远处的衙役们招了招手,“那河到城门外就宽了,撞不到什么石头,带些人往上游去找,看看是从哪儿扔下水的。”
古阮与几个兄弟一道去了。
陆毓衍没急着走,等杨府尹回了书房,站在庑廊下与谢筝说话:“你以为呢?”
谢筝的心沉甸甸的,宋玉澜毫无生气的脸不住在她脑海里出现,与那夜鲜活的女子重叠。
她只听仵作讲解,只看到宋玉澜手臂上的瘀伤,都不禁心惊。
谢慕锦在大理寺任职多年,外放镇江之后,也断过许多案子,谢筝不敢说是耳濡目染,但对凶案的认知,远胜于其他官家女子。
她本以为,亲自经历过两回案子,她面对枉死之人时,不至于恐惧,况且宋玉澜的样子其实并不可怕,衣服遮盖了伤痕,脸上被石子刮出的细小伤口一点也不吓人,可这会儿,她就是有些难以平静。
身为女子,才懂宋玉澜的遭遇有多可怕。
“凶手内心扭曲。”谢筝咬牙道。
陆毓衍闻言一怔,复又了然颔首,伸手勾住了谢筝的手指,语调轻柔:“吓着了?”
谢筝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个月牙印,会不会是烧情疤?”
谢慕锦以前断过一桩案子,寡妇被害,私密处有情疤,仵作查验,那情疤最多才烧了五年,而寡妇的丈夫八年前就过世了,以此寻了情夫出来,了结了案子。
陆毓衍道:“应当是。”
谢筝鼓着腮帮子,道:“所以我才说那凶手内心扭曲,宋玉澜浑身是伤,是被强迫的,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烧情疤,凶手一面勉强宋玉澜,一面又妄图以情疤来证明两人情投意合。”
谢筝越说越觉得别扭,不自禁的,只觉得脸颊都烧得厉害。
分明是在说案子,无论何种情形,都不该坦荡,而不是难以启齿。
谢筝自个儿也明白,是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才会在面对陆毓衍时,觉得男女之事难出口了。
最初时,不是这样的,在宁国寺里,她连勒她脖子的凶徒有胸都能坦然而言。
但谢筝也不觉得现在这样不好。
甜的酸的,带着她的依赖。
陆毓衍垂眸看着她,小姑娘的耳根子都红了,小巧可爱,若不是顺天府里不合适,他都想伸手揉了揉,看看是不是比腰间的红玉入手还要温润。
却是不成的,他只能勾着她的手指,还不能叫旁人看见了。
“去寻汪如海。”陆毓衍松开了,不疾不徐往外头走。
此刻差不多是用晚饭的时候了,依着汪如海的习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