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江水底。
冰冷的江水她却视若无睹,她脖子上悬挂着的深海,几乎与阳城江水色融为一体。
她都想起来了。
她,敖若水,南海翼龙的九将军。
十年前,在那次血洗的屠戮之中,她几乎是龙宫唯一的幸存者,除了不听劝阻,执意远走的敖淸。
龙宫被灭,她躲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类,被那种发着紫光的法器刺杀至死。整个龙宫,被血色笼罩其中。那群野蛮的侵略者,在带着胜利的狞笑将翼龙踩在脚底之后,还斩下了他们的龙角和龙翼,装到了他们的袋子里。
那个时候,她既痛苦,又甚至带着点庆幸。
苦的是,自此南海翼龙一族便将一蹶不振;幸的是,敖淸没在这里。
只要敖淸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而当她瑟缩在水晶柱后,看到侵略者尽数褪去,以为自己已经逃过这场劫杀之后,一阵剧烈的痛感从身后传来,她猛然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龙翼掉落在地,而正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她。
“还有龙类活着吗?我需要留着你,替我找到他。”
回忆往昔,一滴眼泪悄无声息从敖若水眼角滑落,掉在水底便凝结成了通透明朗的小晶珠。
如果当初,敖淸在的话,会不会结果会不一样?
当傀儡,当诱饵,作为南海翼龙的九将军,性情刚烈的她又怎会愿意成为诱捕敖淸的棋子?
她看着眼前面露贪婪的猎龙人,一笑之后,猛然一冲,撞在他的法器之上。
猎龙人也被敖若水这一个“宁为玉碎”惊了一下,而下一刻,却毫不迟疑地斩下了她的龙角。
“哼,区区翼龙,还妄想成为王和主宰,再高傲,也不过是我太虚宫囊中之物。都死了,就不好玩了。”
猎龙人抓起敖若水,抹去了她的记忆,丢到了人间。
敖若水跌跌撞撞,在人间辗转十年,当过渔女、卖过杂技、几度险些被卖入青楼。终于在摸索之中,找到了梨园这个愿意收留善待她的地方。
都说戏子薄情,她却在那里感受到温暖。
当那个总来梨园看戏的怪老头第一次拿出深海在她面前展示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觉醒。她一片空白的记忆中,渐渐有了颜色。
先是龙宫耀眼的明黄,而后,却是血一般的红色。
深海,何尝不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只是,十年前,她笑着对王的十三子敖淸要这深海,敖淸死命拒绝,拿着它就出海,不知去什么地方去了。
十年后,这还是到了她手中。
她开始制造着与敖淸的重逢。她去了那个叫“七维驿站”的地方,以己之龙血,换得了敖淸的消息。
那个叫孟千风的说:他就在木阳城。
也许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敖若水内心难熬,却无法诉说。
然而,她还是如愿以偿与他重逢了。
只是她从没想过,再与敖淸相逢竟是那样的场面。
自从恢复记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着与敖淸的重逢。敖淸应该是知道龙宫覆灭的。十年了,他怎会不知?
而当她在水中,紧紧拥着深海入眠之时,在梦中几乎看见朝思暮想的身影之时,敖淸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恩赐一样,出现在她眼前。
她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真。
她叫着他的名字,而敖淸却只是伸出手,说了今日她对那个冰山混小子说的相同的话——“给我。”
没有一句问候,没有一句怜惜。
他的眼里只有深海。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交出了手中的深海。
十年别离,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别说深海,连命一起交出去,有何不可?
然而,敖淸接过了深海,目光黯然,只丢下一句话——“好好活着。”
头也不回的离开,就是敖若水看见的最后的场景。
呵呵,好好活着?
让一个孤零零的、无处倚身的、被人追杀的、失去了龙翼和龙角的残缺的翼龙好好活着?
佛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她真的还不如当初和那些翼龙,一起埋葬在南海的龙宫里。
心口突然好疼。
只不过,不是感觉上的很疼。是真的很疼,触觉上的很疼。因为一根明晃晃的长枪刺进了她的心口。
就在敖若水念着前些日那痛苦的重逢之时,她全然没有留意到,早已经有人盯上了她。
独自落单的翼龙本身不会被敏锐的猎龙人察觉到,而与深海在一起的翼龙,却会让猎龙人感觉到强烈的海洋气息。这与龙血的味道会使猎龙人更快地发现翼龙是一样的道理。
唐果果一瞥眼前这个毫无防备的小母龙,兴奋之情写在脸上。她的眼睛仅仅盯着敖若水脖子上的吊坠,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件宝贝。
这一次,不仅能够捕捉到一条龙,还能拿到一件龙宫的宝贝,赚大了。
唐果果前些日子明显感觉到了龙血的气息,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那气息就不见了,伤口竟然能够那么快愈合,真是少见。
如今见了这个小母龙,她终于知道原因了。她身上有着隐形的急速恢复伤口的药。就好像自己的长枪明明还在她心口,而她心口的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长合,使得自己的长枪竟然有被挤压之感。
唐果果刚想在原本的创口上补上一枪,谅她的特效药恢复再快,也抵不过这致命一击。然而,就在她准备发力之时,一股强大的力道,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