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环绕,清风拂面,宁静的水面就好像一个沉睡了许久的梦。
青翠的竹林沙沙作响,在那竹林深处,似乎幻化出了一个枝叶摇摆,灵气逼人的仙竹。不远处,一个衣袂飘飘的仙人在亭台之间俯瞰着大地。
而仙人身边,立着一个勤勉读书练术的童子。
十年告别,当再一次回归的时候,仙竹变成了身负仇恨的少女,而童子变成了阴晴不定的少年。
“你醒了。”
任良臣远远背立着,就好像一棵挺拔的青松。
锅盖悠悠站起,看着那背影,一个人孤立无依,身单影薄,竟然有几分落寞。
“我还真是好命,难道不是应该死在那个什么幽灵谷的贼人手里了?”
“你不会死的。”
“任公子再次出手相救,锅盖感激不尽。只是我这废人,即便活着也没有办法对师父、太师父产生一丝一毫好处,倒不如死了,还有点作用。”
“你真想用自己的身份,去换取他们二人的骨头?”
“只是可惜这桩好生意,明明都快要促成了,结果任公子一伸手,一切都泡汤了。”
言语之间,暗刺丛生。
那幽怨的语气,就如她本来已经成为了救世主,却被大魔王毁掉了一样。
任良臣苦笑。除了苦笑,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你当真以为,那种活在肮脏阴暗谷邸的人,那种用无辜生灵的骨头炼药的人,那种自私自利只为自己一笑的人,会遵守你们之间的承诺?”
“什么意思?”
“你当真以为,你献出了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告诉他你就是那个‘包治百病’,‘能护万家’,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竹子,他就会乖乖把已经到手的骨头交给你?”
“当然不是,我会先拿到那骨头,当师父和太师父恢复了康健,我再兑现我的承诺。”
“弱者,是没有资格和别人谈条件的。当你被那太虚宫宫主收入囊中,即便他们恢复康健,也无非是被他再抽一次罢了。同样的结局,唯一不一样的,只是这世间少了一个竹子。”
犹如当头棒喝。
弱者,是没有任何资格谈条件的。
自己真是没用啊。
锅盖一下子躺在了地上,把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字,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必须好好冷静一下。
“竹儿,你当真想去救你的师父和太师父?”
“自然。任公子认为我只是嘴上说说,还是认为我是痴人说梦?”
他太了解她了。
此时每一句话怼得人哑口无言,只是掩饰自己内心的压抑和恐惧。
“告诉我,你有没有发觉自己潜在的变化?”
锅盖心下一惊。她确实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是却又感觉不到,是哪里不对劲。莫非他也看得出?
“你有没有觉得,从某一天开始,自己的行为无法控制,自己所做的事情自己都无法相信,你会不自觉去伤害自己在乎的人,以及那些原本你应该去保护的人。”
“我……我……我没有?”
“没有吗?你待我冷漠也无何不妥,毕竟我也是一个叛徒。如你手刃的那个叛徒一样。只不过,他是你太师父的叛徒,而我,是碧水湖的叛徒。”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应该也动手杀了你吗?”
“如果竹儿愿意动手,我甘愿在此受着。不过这还不是我最想说的。你待我冷漠,也就罢了。只是那南海敖淸却待你不薄,每每死皮赖脸跟在你身后,等到你危急之时就出手相救,你为何对他也防范异常,甚至在那日见面时理都不理?”
“敖淸,呵呵。”锅盖神色一暗。
“你对他也有怨念?”
“他和你,又什么不一样?当时你在长乐坊把我紧紧锁着,后来他在碧云阁把我紧紧锁着,你们有什么不一样?为了自己心里阴暗的目的,而困住别人的自由,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理?难道是没有在笼子里待够,还想在成为你们的囚徒吗?”
“如果我们的囚禁,都是为了你好呢?”
锅盖笑了。
为我好。
好一个为我好。
很多人总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而做着伤害你的事。
那些虚晃的借口,真是残忍啊。
就好像老鹰把雏鹰丢下山崖是为了让他更快地学会飞翔,而作为一个抛弃的理由和退路;就好像兔子塞给猫儿一堆的胡萝卜,把自己的喜好当成对别人最好的馈赠。
痛苦和成长,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
有的人在痛苦中觉醒,爬行,用成长的力量解除了一层一层的困境,突破了一层又一层屏障,最终成为了人上人。而就本能地认为,痛苦才是这一切成长的主因。
所以,当他们再一次面对别人的时候,就会施加给他们痛苦,从而让他们更快的成长?
这就是所谓的“为我好”吗?
“是。你们都是为我好,是我有眼无珠,狼心狗肺,不识好坏了。”
任良臣看着她那因为自嘲的冷笑而一下下抽动的身体,就知道,她是误解了。
把一切告诉她,让她时刻警觉,还是继续隐瞒,让她活在虚拟的安逸假想中呢?
“竹儿,你不能暴露身份。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就是空心竹。”
“为什么?我的事情,你为何要插手?我告诉他们如何,不告诉他们又如何?”
“这世上有许多人觊觎重生之法,而一旦这个消息暴露,你可知道会惹来多少杀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