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果汁,趁着尚未落座,明辉故意装作看墙上的一幅画,定立在门口。
砰砰——砰砰——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不等男人反应,明辉一伸手就开了门。
“冰箱!”
看到率先冲进来的吴错,明辉喊了一句,侧身将手中的果汁放在沙发边桌上,一个反手制服了男人。
小白迅速跟进,从另一边按住男人,并大声喊道:“趴下!手抱头!快!趴下!”
男人被这电光火石的一幕弄懵了,机械地趴下。
吴错已奔到了冰箱跟前,打开冰箱门。
吴错这辈子看到过无数可怕的命案现场,眼前这个的恐怖程度,他很确定,能排进前五。
这种恐怖并不来源于肢解的残忍——当然,肢解也是组成恐怖的重要元素——而是来自于冰箱内的整洁。
那是一种比残忍更冷硬的整洁。
七颗人头被保鲜膜包裹着,将冰箱中间一层的冷冻抽屉塞得满满当当,让人瞬间想起十一期间旅游景点比肩接踵的情景。
冷冻很好地保持了死者的样貌,可以说,她们的表情栩栩如生。
有的惊恐,有的安详,有的绝望。
吴错粗略一看,其中一副面孔可不就是章小秋。
她皱着眉,似乎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思考什么高深的问题。
吴错拨通了徐行二的手机。“徐科长,特大命案,七条人命。”
他的声音冰冷,他需要用这冰冷包裹自己,暂时把心里的情绪也冷藏起来,才不会被眼前的画面击倒。
最下面一层空间更大的冷藏抽屉里则整整齐齐地码着保鲜盒。
吴错拿出几盒,发现里面满满当当全是肉馅。只是不知这馅儿是什么肉。
又拿了几盒出来,吴错发现了一个内容不太一样的保鲜盒。
隔着盒子上的霜,隐约看见几块长条状的肉,打开保鲜盒,全是手指!
数了一下,总共7根,和人头数量相同。
观察手指形态,应该全部都是左手无名指。
其中两根指头上还戴着戒指,一枚黄金戒指,一枚钻戒——吴错看不出那钻戒的真假。
冰箱最上头的冷藏室里竟也有收获。
两只电饭锅的锅胆摆在最中间的位置,其中一锅是满满的肉粥,另一锅只剩下一半。
另外还有一个保鲜盒,看来是从底下拿上来,解了冻准备慢慢用的肉馅。
饶是从警将近一年,已经见过不少命案现场的小白,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要呕吐。
他捂着嘴夺门而出,表情痛苦,差点跟最后进屋的闫儒玉撞个满怀。
闫儒玉虽是最后进屋,却把屋里的一切看了个明白。
一进屋,他先端起了明辉放在茶几边桌上的杯子。将杯中的饮料全部倒进证物袋,封好证物袋的口。
明辉道了一句“衣柜”。
闫儒玉便走进卧室,打开衣柜门,很快便将衣柜里的收纳盒提了出来。
突审迅速展开。
几人将男人围住,先形成一种压迫感,吴错严厉道:“姓名?!”
男人似乎还未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又或者,意识到死期将至,心如死灰了。
过了三秒钟,他才有气无力地答道:“李忠。”
闫儒玉暗暗挑了挑眉毛,这大概是吴错少有的能打赌赢他的机会,真是可惜了。
“职业?!”吴错需要尽快确认,他究竟是不是同行。
如果真是同行,警察里头出了个连环杀手,那案件性质和影响可就截然不同了。
好在,他答道:“无业。”
吴错指着明辉道:“为什么骗她?你怎么跟她说的?为什么说自己是警察?”
“想让她信任。”
众人心中大石落地。
吴错又指着冰箱道:“她们怎么死的?!”
“我……杀的。”
“再说一遍,谁杀的?”
“我。”
“你一个人?有没有帮手?”
“没,就我自己。”
“你用什么杀的?啊?”
男人沉默,吴错便提高了声音再次追问。
“不一定,看她们想怎么死,有勒死的,有淹死的,还有割腕的。”这仿佛提醒了男人,他的眼中有了一丝光泽,赶紧辩解道:“不是我杀的!她们自己要死!”
小白手上加了力气,以免男人从地上挣脱。
“第一次干是什么时候?!”吴错继续问道。
“有几年了……我忘了。”
“冰箱里的肉馅是怎么回事?”
“那就是她们。”
“谁剁的肉馅?”
“我。”
“你剁馅儿干什么用?”
在场所有人都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如果男人真的将“吃”字说出口,他们无论如何要以专业的态度对待,决不能当场吐出来。
出乎大家预料,男人说了一句“喂狗”。
“喂什么狗?”
“外面的流浪狗?”
吴错恍然大悟,追问道:“就是用冰箱里的肉粥?”
“是。”
“为什么喂狗?”
“死了也可以为别的生命做贡献,这样不是很有意义吗?她们……应该愿意的吧。”
吴错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难以想象,一个杀人狂竟然开口跟人讲生命的贡献和意义。
吴错又问道:“为什么留下人头和无名指?”
“活着的时候委屈,死了至少应该有头有脸,没人记得她们,不要紧,我记得……我不能死,我死了,谁还记得她们……”
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