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她第一次主动这样对他。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第二次?
难不成,是在说这是他和她的第二次?
凌准顿觉自己是多想了,不由有些讪讪的。
“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许含章只觉得他是被自己出其不意的举动给吓着了,便尴尬的坐回了自己的条凳上,故作端庄的一笑,正襟危坐道:“我整月里几乎闭门不出的原因,其实也并非是完全为了攒嫁妆,此外……还和吴娘子有关。”
她原本是想一个人扛着,不告诉他那个诡异的梦,以及老者卜出的不吉的卦象,免得他为自己白白的担心,并妄图提前去插手此事,想方设法的对付吴娘子,引来更多的变故。
但眼下看来,还是早日说出来,让他早有准备的好。
那对大雁的死,绝不是表面上看着这般简单。
能在凌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而且也具备充足的动机的,除了吴娘子,就再没有旁人了。
这一招简单而又狠毒——只要用来行六礼的大雁没了,那凌准纳采的日期便硬生生拖了下来。
越拖,便越是夜长梦多。
“我也不是对她有意见,存心要把她往不堪的境地想,实在是……”
因着自己没有确凿的证据,全凭主观的臆想来推断,许含章就有些难为情,“虽说离得越近,嫌疑就越大,常人就越不会犯蠢去自找麻烦,惹火烧身;可反其道而行之,就没人会想到她居然真的敢这样做,即使想到了,也不会相信她真能有这般蠢钝,便愈发不会怀疑她了。”
“所以,我觉得她真的有些难缠。”
许含章叹息道。
“以前是很难缠。”
凌准略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今日她的态度看上去很坚决,很有气节,并不似在作伪。而且,她还祝我们百年好合了……还同意了他爹娘的安排,愿意出去相看亲事……”
那番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的宣告,是真切的赢得了他的尊重的。
“如果她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那自然最好不过了。可万一,她是以退为进呢?”
许含章心里一阵泛酸。
只要一想到对方居然有意无意的让凌准看到了十分香艳的更衣的一幕,之后又真性情的发挥,让凌准刮目相看了一把,她就觉得很不舒服。
“你吃醋了?”
凌准瞧着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心里却觉得很是舒坦。
“是!”
许含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
凌准没料到她居然会如此坦率,一时竟是噎住了。
这要是换做了一个油嘴滑舌的男子,八成会打蛇随棍上,说一句要不你也当着我的面换一回衣裳,让我也瞧瞧,权当是扯平了。可惜他本性使然,怎么也说不出这种话来,便只得痛苦的皱着眉,眼睁睁的错过了大好的调情的机会,内心好生郁闷。
“我还是先说正事好了。”
许含章生怕话题又会歪缠到打情骂俏那上面去,连忙简略的说了下经过,“在住进崔府的哪一个晚上,我梦见自己快要被人折磨死了,而你根本不管我,反倒和吴娘子……”
和吴娘子欢好了。
饶是许含章再老道,也实在是不好意思直说,便委婉的换了个说法,“和她出双入对了。”
“梦都是反的。”
凌准忙不迭的摆了摆手,“再说了,你应该是在路途中奔波太过,才会做这种荒谬的梦。”
只因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会死?而他又怎么可能和吴娘子出双入对?
“如果不是梦,而是我的灵识在无意中出窍,提前看到了那一幕呢?”
许含章当然也希望那只是个梦罢了。
但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一味的抱着侥幸心理去糊弄和麻痹自己,继而丧失了警惕,是断断要不得的。
“另外,有高人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中有一个大劫——二女争夫,徒惹口舌,有始无终,出头不得。”
她用手指在茶水里一蘸,学着老者的样子,在桌案上潦草的写了个‘夫’字出来,又将‘夫’最上面出头的一点抹去,迅速加了个‘口’上去。
“吴。”
然后低声念道。
“是吴娘子?”
凌准的眉头拧起,“她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偶尔耍点不入流的伎俩,给人添堵是可以的。但论到给人造成什么大劫难,就太抬举她了。”
况且,只要有他在,吴娘子即便是有一肚子的坏水,又哪能动得了许二分毫?
若仅仅是因为这种模棱两可的卦象、煞有介事的判词,便让许二做了整整快一个月的缩头乌龟,不肯见他一面,却每日都和崔异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便觉得无比的憋屈,甚至怀疑那所谓的高人是崔异请来的江湖骗子。
许含章也觉得很憋屈。
听他的意思,是瞧不上吴娘子的手段。
可她怎么就觉得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做一回事,反而在偏袒吴娘子,在变相的为吴娘子辩白呢?
难不成吴娘子衣衫不整的模样真的很诱人,甚至已经能让他失去理智的判断力了?
二人心中郁郁,却都没勇气挑明和说开,于是便别别扭扭的憋着,有一句没一句、心不在焉的说起了旁的事情,弄得气氛很是僵硬,再无先前的旖旎。
“你们,这是怎么了?”
就连中途回归的郑元郎都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在回去的路上幸灾乐祸的问道。
“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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