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农舍里,在她遭受此生最大的凌辱时,他更是保持着全程的清醒,却装聋作哑,丝毫没有想过要出手阻止那个qín_shòu的行径。
“最后,你大概终于觉得我是值得你相信的,便难得发了回善心,口口声声说要娶了我。”
而她却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就报了个假的身世和住处,然后将‘昏迷’的他安顿好,自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掩面而去。
其实,他是知道她走了的。
但他没有挽留她。
他也知道她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
但他却将错就错,把所谓的真心一股脑儿的转移到了那个歌女的身上。
“我想,你应该是后悔许下了那样重的承诺,却又不想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所以才这般作态的。”
因为一见着真正的凝香,他难免会想起她是如何被农夫凌虐和操弄的,难免会觉得无比的恶心和膈应,而对着那个恰巧同名的歌女,他的感觉就会不一样了,即使歌女在那之前曾接待过无数的恩客,可他毕竟没有亲眼见到,没有亲耳听着,整个人便会自在许多,顺带还能假惺惺的欺骗他自己,安慰他自己,以情深做幌子,当做是报答了‘凝香’那一夜的舍身相救。
“你……我、我……”
张玉郎的脸色一白,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却被她微笑着打断了。
“你想问我是何时得知的么?在你回长安述职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她抬起头,将感激的目光转向了崔异,施礼道:“多亏了崔家的家主,我才知道瞎了眼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而不是你。”
“不必多礼。”
崔异波澜不惊的瞥了她一眼,回道。
去年的冬日里,在他千里迢迢的为了许含章奔赴益州时,便已察觉到局势的复杂,断不能相信是区区一个老迈的周伯就能折腾出来的,甚至于将南诏人都引来了。
而当他将所有的疑点梳理一遍后,便意料之外的发现了张玉郎的不妥,却一直找不出像样的证据来。
后来,魏主簿死了,凌审行冒出来了,周伯死了,吴娘子的身上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异变,而许含章寒毒蚀心,身体孱弱,种种杂事干扰了他的注意力,使得他无暇去仔细盘查,只得暂时搁置了。
可搁置不代表放任,更不代表信任。
之所以大胆的将许含章留在张玉郎的府上养伤,便是笃定了对方不敢对她如何,反而会金尊玉贵的供着她,顺带不露痕迹的和她继续扯上关系。
后来,张玉郎果然是让身怀有孕的姬妾和许含章发生了冲突,又以替许含章出气为名,将姬妾双双送回了长安的家中管教,和许含章一路同行。
没过多久,张玉郎又以她们被正室夫人虐待了为借口,兼以着紧子嗣为理由,顺理成章的从益州脱身,回到长安。
“我没有看错你。凭你的资质,是当得起幕后那个跳梁小丑的。”
崔异走到了张玉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无论是周伯、周三郎、凌审行、吴娘子、阿婴,都只是他这个小丑手中的棋子而已,用过就丢,毫不可惜。
“但你若是想把我当棋子,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早在发觉到张玉郎的不妥后,他便早早的做了防范,明面上目光短浅的提防着阿婴,暗地里则用心良苦的拿苦肉计引他上钩,终是让他露出了真面目。
只有这样隐忍而耐心的布局,再一网打尽,才能真正的斩草除根,让许含章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再不受外人打扰。
“不过,你也算是有点儿能耐。只差那么一点,我就中计了。”
崔异淡然说道。
那一夜,在对着妩媚柔婉、一心求欢的许含章时,他是真的失控了,被她唤起了蠢蠢欲动的心魔,被她撩动了潜藏已久的yù_wàng。
只差那么一点,他就真的陷进去了。
“……”
许含章听得面色骤变,尴尬和羞恼兼而有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除了那一夜的算计是真的,之后的发展,都是假的。”
崔异仍是十分的淡然。
尽管他遇着了世上最可怕的造假,用最真实的情爱、迷欲、肌肤相触来引他入瓮,诱他在虚假的幻觉里沉沦,可在他口中说来,却是这般的云淡风轻。
而张玉郎却没有或意外或惊恐的情绪,更没有目呲欲裂的瞪着崔异,只直直的望着他的夫人,一言不发。
“在嫁给你的那日,我很欢喜。”
她也直直的望着他。
当年,她本是想一辈子都躲着不见他的,才草率的应允了爹娘定下的亲事,稀里糊涂的嫁了人,谁成想那个人却是令她念念不忘的他。
可他却忘了她,不认得她了。
多年来,她一直在苦海中沉沉浮浮,痛苦万分,千方百计想和他解释,证明自己才是当日的凝香,却屡屡碰壁,让他愈发的厌恶她。
她以为错都在自己,于是便愈发的痛苦。
结果……
她还真是做错了。
“在山中相遇时,我就不该救你,而是该一刀杀了你的。好在,一切都不算晚。”
她倾身靠近他,仍是妖媚无比的在他的喉结上一舔,“在这个大阵中,你的魂魄是已然死了的,被二娘子所诛杀。而在现实中,你的肉身也死透了。”
一剑穿心,干净而利落。
“我从没想过,自己头一回杀人,居然会这般厉害。”
她的唇舌离开了他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