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明媚。
温暖的阳光,照进冬日里的杭州城,为这座饱受饥寒的古都,带来了一丝丝温暖。
东城的张大娘,乘着大好的天色,随意地捡了把椅子,来到了自家花园的水池旁,坐了下去,手中还拿着小孙子早晨没能吃完的一小片白馒头。
她悠闲地掰开了馒头,并撕成颗粒状的馒头屑。
而随着张大娘的一抖手,那馒头屑便宛如雪花般落进了一旁的水池之中。
哗啦啦的拍打水面之声,于顷刻间响起。
原本还是寂静翠绿的池面,顿时翻腾起了片片晶莹的水花。
一群群金黄色的鲤鱼争先恐后的抢食着,生怕这美食会被其它鱼儿,给夺去。
瞧着水池里的鱼群争食之景,不免又让人想起了昨夜,在南城发生的一件不幸之事。
南城的陈员外,在昨天傍晚,按照惯例为难民们发放米粥之时,却不料,几位难民,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兽性,为夺取更多食物而对身旁的老弱病残之人,大打出手。
混乱之中,年迈的陈员外不幸摔倒,额头点地,当下头破血流,如今还卧于病床,神志不清。
随后,消息传开。
致使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原本还对于难民们抱有同情之心的人们,也已是有了回避或是厌恶之心。
其实说到底,人性又异于qín_shòu者几希?
只是未到饥寒交迫之际,心中的兽性还未被激发而已。
官府虽然已经严惩了那几位作乱的难民,但在这饥寒之下,谁又能保证,这大量的难民之中,是否还会发生类似之事。
……………….
南城主街之上,施无为与木一一二人,正结伴行走着。
他们闲来无事,与门派弟子之间亦无交情,加之听说了昨夜南城之事,便想来此见上一见。
正值午时三刻,原是放粥之时,但今日却不见任何喧哗,也不见富贵人家,发往食物的举动。
行走在一条青石街道之上,木一一皱起了眉头,出声道“师兄,昨夜之事,似乎的确是使得这,人心惶惶”。
这一路走来,她见到了许多眼神涣散,低声哀嚎之人,她也见到了许多成群结队的光鲜亮丽之人。
但是,这些衣着光鲜之人,今日却不见其作出任何布施之举。
她记得前些日子,还有不少人自发的为这些难民们,发放馒头之类的果腹之物。
施无为看了看迎面走过的三男两妇,对着木一一,开口道“昨夜之事,看来已是让外出妇人,都不敢独自出行了”。
他能想象到这些妇人的顾虑。
毕竟,在这些难民眼中,若是抢夺他人之财,即便只能换回一夜安睡,那他们之中的某些人,也会愿意为之。
虽然不能以偏概全的认为所有难民都是恶人,但谁也无法确认,自己是否会是那不幸之人。
木一一的情绪,有些低落。
她是善良之人,自然也就不愿见到,无辜的平民,遭受这世间的苦难。
她本是皇族之人,在见到这些百姓,受此无望之灾时,难免也为生出些许自责之情。
“师兄,难道朝廷…当真视人命如草芥,宁愿江湖大乱,也不愿让百姓安居乐业吗?”。
生长在深宫内的她,耳旁听说的,也总是臣子们口中的国泰民安之言。从未想过,原来这底层百姓的生活,会是如此的不由自主。
她有时也在想,如果她父皇还在位的话,那这条街上的这群难民们的命运,是否会有改变。
由于正行走于街道之上,身旁人流虽是不多,但也有往来之人。
于是,施无为只能阴沉着脸,轻声愤怒道。
“江湖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受苦于濒死之境,这全是燕贼所为!是贼人之过,与朝廷无关!”。
他心中已是认定,江南百姓之所以会有如今的惨状,全是因为燕贼所致。
如果不是燕贼篡位登基之后,如果不是他要编纂这永乐大典,那南方宗门之人,又怎会叛乱。
….
不知不觉中,两人行至一座石桥的桥墩处,望向了桥中的河水。
施无为见四下无人,便看向了木一一,沉声道“如果寻得建文帝,如果圣上能够重夺皇位,那这民间,又何来疾苦,这天下又怎会乱事丛生”。
内心深处的那份血海深仇,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以至于让他将所有见到的民间疾苦,全都算到了燕贼的头上。
而且,对于倭寇作乱之事,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倭寇虽然身兼修为,但却人数不多,朝廷若真想剿寇,本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如今,燕贼登基之后,非但没有顾忌沿海百姓的安危,反倒是将此作为借口,让江湖中人出面平事。
这种行为,在他的眼中,无异于借刀杀人。
借江湖之刀,斩倭人之首。
既削弱了江湖各大势力,又在百姓的眼中,赢得了美名。
不仅如此,朝廷以编撰永乐大典为名,挑起了南北宗门之间的矛盾,导致南人倒向了倭寇的阵营。
这便是让原本实力悬乎的两大阵营,顿时得到了平衡。
只不过这种平衡,对真正的江湖人士而言,无异于是致命的打击。
要知道,类似于戴天速这样的流浪弟子,不在少数。
宗门被毁,同宗之人,平日里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们,全都被锦衣卫所杀。
这种恨,与他的家国大恨,血海深仇,又有何分别。
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