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过后,夜幕降临。
月光下的一条宽敞的山道上,浩浩荡荡的长队,有如深山里的一条夜龙,正于山间游走。
十二大门派之人,共计七百余人。
而这原本寂静的山林,也因为这七百余人的脚步声,变得嘈杂。
一路上,队伍之中,有不少年轻弟子,还在斗志昂扬比划着该如何杀敌,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场决战将会给他们,带来何等的凶险。
施无为,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紧随着王征南,前行。
他这一路上,都很少说话,也没有心情去欣赏,沿途山道两旁的风景。
愈发深入山林,愈发靠近目的地,他的心,就会变得躁动,变得不安。
他有一种预感,在那不远处的镇子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也在等待着他……
而平日里乖张多话的苏无轼,今日也出奇的没有多说话。
从他那双变得凝重的眼神之中,不难发现,他的这份凝重,似乎是在为了那神行影宗的弟子。
……………
时光流转,走过了一大段还算是平坦的山道之后,一条向上的陡坡,便是出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陡坡的坡度并不大,但这条上坡路,却很长。
由于今夜的圆月,格外的明亮,且正好是出现在了这条坡路尽头的最上端。
所以,这一眼望去,仿佛正置身于一条通往皎月的天路。
而施无为已经听说,翻过这条坡路之后,那南阳镇,便是在眼底了。
众人的脚步没有停歇,不紧不慢的走上了这条坡路,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凶险,而将脚步放慢。
片刻之后,身处于山坡中段,且在队伍中间的一位弟子见前方之人突然是停下了脚步,便疑声道“怎么不走了?”。
由于前方之人的驻足,导致整条长队都已是停滞不前,原地站立。
加之他们看不前队伍前方的状况,心中自然是生起了疑惑。
队伍的最前方,王征南已是翻过了山坡,来到了山头上的一片,平坦且宽阔的黄泥土地。
泥地的左侧,还是一片高高隆起的小山丘。但泥地的右侧,却是有一座,完整的连排黑木屋。
木屋大门的正上方,写着驿站二字的牌匾虽然已是歪歪扭扭,但至少还能勉强的告之路人,这里乃是一处供路过之人,食宿,或是换马之地。
王征南之所以停下了脚步,并非是因为这处驿站。而是因为前方,已是出现了人影。
人影约有二十余位,并在他前方的不远处,摆成了一个雁翎阵。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摆出警戒的动作,因为这些人,似乎并没有设陷暗杀他们的意思。
这二十余人,全都身穿束身白衣,且头戴白巾,各个手持红缨枪,为首之人,手中之枪,更是通体亮银。
其实,在王征南第一眼见到这杆银枪之时,他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人的身份。
永乐四年六月,锦衣卫剿灭‘岭南枪宗’,宗门之内,无一人生还,唯有掌宗主吕重耳以及少数弟子逃亡。
夜行衣之所以为黑,是因为在夜色之下,便于隐藏,多用于刺杀,或是探听敌情之用。
而这些人胆敢在夜色下,身穿白衣,那就足以说明他们的目的了。
为首之人,面色蜡黄,棱角分明,刚毅无比。虽然已是少了一只左眼,但他仅剩的那只右眼之中,却是在散发着浓浓的战意。
他的身后,只有二十一人。
他的前方,却有数百人。
但他吕重耳,胆敢为南人打这头阵,心中,便没有惧怕。
他看到了王征南的欲言又止,但却没有理会。
他反倒是提起了手中的那杆银枪,并将枪尾,重重的点在了脚下的黄土地上。
‘嘭’的一声响起之后,他那一声低沉的喝音,便也是飘荡在了整片山林。
“五棍门何在!孙长兴何在!出来受死!”。
………
片刻之后,感受到了身后的人潮涌动,施无为便皱着眉头,为即将到来之人,绕开了一条路。
他不懂这二十余人,为何要光明正大的在此拦截,不懂他们为何不集合人力,从林中杀己方一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若是对方只有这二十一人,那以十二大门派的实力,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可将其杀尽。
他看着头戴黑色毡帽,嘴角留有八字胡的孙长兴,正一脸凝重的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他也看到了徐泰,以及五十余位五棍门的弟子,目露凶光的跟了上前。
这些人,没有理会他那疑惑的眼神,而是绕过了前方的王征南,径直走向了那二十余人。
孙长兴率先停了下来,与敌方为首的吕重耳,相距不过十步。
他看向了对方的那只已经被斩瞎了的眼睛,心头闪过了一丝丝的不忍。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身后,拔出了那杆通体黝黑的镇山宝棍,并沉声喝道。
“徐泰以及二十名弟子出列!其余弟子不得上前,有违此令者,均逐出师门!”。
他的那双眼,依旧是紧盯着眼前的吕重耳,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言论,是给后方的弟子们,带来了何等的震撼。
莫说余下的那些年轻弟子,就连作为大弟子的徐泰,对于师傅的言论,同样是充满了疑惑。
他也不明白,师傅为何要说出这番话。
孙长兴见身后喧哗,便是再次沉声喝道“徐泰及二十名弟子出列!其余弟子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