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过热闹的街道,向郊野飞奔,空气也越变清新起来。
江月棠看着天边如火的夕阳,想着接下来的学习任务,便恨不得自己能有三头六臂。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里,她恐怕是要一日如十日般地高速运转起来。
“这段时间会不会感觉压力大?孩子。”江传雄搂着她的肩膀关切地问。
江月棠抬头朝江传雄微笑道:“压力是有,但动力更大。”
“你这性格跟阿爹很像,”江传雄笑着说:“只要敢于迎难而上,没有做不成的事。”
“嗯。”江月棠认真点头,又道:“阿爹今晚要教我造句了吧?”
“是的,在教你学造句之前阿爹会跟你讲一下你昨晚做的填空题。五十个填空你做错了五个,错误率达到十分之一,这非常糟糕。”江传雄说到后头时语气变得十分之严厉。
江月棠羞愧地垂下头去。
江传雄看着她,用和缓了许多的语气道:“不过你才学了半天,而且读记的时间更短,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到这个程度也算非常了不起了。”
小家伙这才敢再次抬起头来。
“但是,孩子,阿爹希望你无论在多么严苛的条件下都不要出现失误。”江传雄接着语重心长道。
这个要求对初学者来说似乎是太过苛刻了,但他知道——从一开始就这么要求她要比以后等她在这方面栽了跟头再说要好得多。毕竟,她以后是要走谋臣之路的。一个谋臣的失误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甚至会连累国家,如何能不谨慎对待?
江月棠没有反对,她知道他这要求是有道理的。
他继续道:“一个顶级的谋士,首要培养的便是务求精确的做事态度。只有精确才能所向披靡,无懈可击。若做不到这一点,再努力、再有天分都可能会输。”
这是他当首辅和谋臣二十五年的经验总结。
江月棠朝父亲郑重点头,道:“孩儿记下了。”
“嗯,”江传雄又拍拍她的肩膀,说:“没有失误对于一个谋士来说有多重要,你现在或许还体会不深,等到了学习棋艺和兵法时便晓得了。”
江月棠点头。
窗外的风徐徐吹来,吹来了原野的花香,也吹来了路边人家的饭菜香。
夕阳快要沉下山岗了。
江传雄给江月棠披上外套。
江月棠有些困了,软软地靠在江传雄的身上。
江传雄知她今日没有午休,便将她抱在怀中,温声说:“闭眼休息一会儿吧。”
小家伙“嗯”了一声,乖顺地闭上了眼。
她果然很快便睡了过去。
江传雄静静地看着她。
她睡着很香,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小脸儿微微泛红,呼吸匀称而绵长。
这小小的一团被抱在怀中,不由得让江传雄涌起疼爱之意。
在江月庭下葬的那天晚上,江传雄做了一个梦,梦里,江月庭长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头戴四平方巾,身穿白布直裰,面貌清秀,仪态儒雅。他站在离江传雄约莫两丈远的地方,中间隔着一口井。他朝江传雄恭敬地鞠躬,脸上的表情亦悲亦喜。之后,他转身,嗖忽间便没了踪影。江传雄忍不住在梦中喊他的名字。
梦里那个少年的模样会不会就是江月棠长大后的模样?
江传雄呆呆地想着,不觉间便红了眼眶。
他下意识地将江月棠抱紧。
江月棠不久后便醒了过来,道:“阿爹,您上次不是说先帝和皇太后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吗?为何今天只见到三个?”
江传雄的脸上顿时浮上几分哀伤。
关于那个小孩的事,这十多年来大家都不太敢提起,因为实在太悲伤、太可惜了。在皇宫里,尤其没人敢提,生怕会刺激到皇太后。但既然江月棠问起,江传雄还是很乐意让她知道的。
于是他叹气道:“那个孩子,他在未满一岁时便被野狼吃了。”
“啊?”江月棠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江传雄将她紧紧搂住,道:“别害怕,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年,在长韵公主一岁多一点时,皇太后诞下了三皇子。这三皇子健康活泼,聪明可爱,深得先帝和皇太后的宠爱。或许是这个小娃实在太讨喜的缘故,慢慢地,先帝和皇太后对他的喜爱程度便超过了太子和二皇子,朝中一度有人暗自猜测以后先帝可能会传位给他。但当然,这只是一些人的揣测而已,三皇子那时毕竟还小,还造不成威胁,况且太子也是皇太后所生。”
“我在他的满月酒和百日宴上分别见过他一次,确实是目含精光,聪明可爱。这个小孩子若没有死,长大后应该会是个人才......”
江月棠顿时满心紧张起来,屏息静气地等着江传雄说下去。
“就在三皇子八个多月大时,皇太后带他到大清山中的皇家山庄去避暑。大清山乃天霄山脉中海拔最高的一座山峰,那里森林密布,鸟语花香,是避暑休养的好去处。皇家山庄就坐落在大清山的南边山腰处,是一处阳光充沛,花草繁茂,视野开阔的地方。由于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炎热,所以皇太后打算在那里住半个月再回京城。
一天午后,太阳如火,午觉醒来一身热汗的皇太后起身到沐浴间去沐浴。当日值班的那两名宫女也跟着进去服侍。
此时,三皇子在床上熟睡着,卧室外和山庄的门口处皆有锦衣卫把守。
约莫两刻钟后,沐浴完毕的皇太后从沐浴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