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诗画轩里面坐的人,大约可以猜出来司寇清泠认输的缘由,他们的心情却更加震惊。比试规定弹完曲子便是获胜,没说过不能错音,司寇清泠竟然因为错音而认输。
沈蓝樱同样惊呆了,她没想到司寇清泠是这样追求细节、追求完美的一个人,简直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扪心自问,对于音乐的觉悟,沈蓝樱是自愧不如司寇清泠的。
至少在大型集会上唱歌出现了瑕疵,沈蓝樱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唯一没有惊讶露出惊讶之色的,就只有陶成先生了,这老太太甚至在司寇清泠停止演奏的时候,赞同的点了点头。
如果司寇清泠看见沈蓝樱此刻的状态,她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输给沈蓝樱了。此时沈蓝樱探着头,从帷幔缝隙处看着司寇清泠认输的样子,被震惊的目瞪口呆,似乎连眨眼都忘记了,但她手上弹琴的动作,却根本没停。
灵动旋律依旧众人耳畔在起伏延伸,仿佛收不住的幻想在无际的空间中任意驰骋,诉说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沈蓝樱选择这首曲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这首曲子她练的很熟悉。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名曲中的名曲,很多人会弹奏成千上万遍,沈蓝樱是靠唱歌吃饭的,对这首曲子自然也熟得不能再熟。
其实这个比试一开始,就是极为不公平的,准确的说,是正中沈蓝樱的下怀。两个弹琴的人同时演奏,表面上是比拼弹琴的心境,比拼定力,其实靠熟练度和抗干扰能力,也完全也可以做到。而对于这两项指标,沈蓝樱一向是极为擅长的,她是专门练过的。
站在舞台上,拿着麦客唱歌跳舞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瞬间,是不是会有粉丝冲上来要拥抱,也永远不知道灯光师是不是打盹儿忘了调舞台灯,永远不知道你的队友会不会在下一瞬间犯二。但是观众可不知道台上的演员正在受干扰,他们只在意歌好不好听,舞蹈帅不帅气,所以说,不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就算心里再崩溃,表演是不能停止的。
然而司寇清泠就没有这种扛着干扰练琴的经历了。在雍朝,人们练琴的时候,都是找一间清幽的净室,至少方圆百米是无人的,四周音量是十分贝以下的。
沈蓝樱为了锻炼自己的抗干扰能力,练琴的时候,总是故意给自己制造各种混乱的情况,譬如说,一边弹着吉他唱舒着缓的情歌,耳麦一边播放着嗷嗷带感的洗脑神曲。不光如此,她还会把自己这个状态唱的歌录下来,之后反复的挑毛病,反复的练习,直到现在,她只要进入演奏状态,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扰到她。
所以说,这场比试打从一开始,沈蓝樱就赢定了。
沈蓝樱叹了口气,她明白司寇清泠心里那份骄傲,宁可认输也绝不将就,而这种情怀沈蓝樱自己并没有。
从境界上看,司寇清泠比沈蓝樱这种只靠弹琴混饭吃的小歌星,不知强了多少倍。
沈蓝樱收回目光,专注的弹完了最后两分钟的曲子。
弹到最后几个小节,沈蓝樱往了一眼外面的夕阳,此时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以下,只留一个淡淡的边缘,但光线却并不暗淡,橙红的光芒在云层和大地间多次反射,将所有人包裹在温暖之中。
沈蓝樱闭上眼睛,脑海中只剩下落日的那抹余晖,任心神在夕阳中驰骋荡漾,缓缓按下最后一个尾音。
她看过这个时空的文学作品,时至今日,关于夕阳的景象,还没有人写过温暖希望的意境。沈蓝樱估摸着,这些古代人都是懂音乐的,能听出曲子的意境,应该还会在曲子里再沉浸个几分钟。
沈蓝樱打了个哈气,她并不着急,这个时候,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且,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沈蓝樱抱着吉他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身边不远处的半仙儿。此时,王奕辰脸上的神情是极为惊骇的,而他的这个表情,早在沈蓝樱的预料之中。
沈蓝樱朝半仙儿微微一笑,眼中含着揶揄之色,“我说半仙儿,轮指技法虽然很难驾驭,但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额,我……”王奕辰语塞。
沈蓝樱不打算继续看他装蒜,淡然的将吉他在一旁的长凳上,“我不觉得你能找出来什么借口,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号称最难练的吉他曲,这一点练过吉他的人都知道。如果你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乐器,第一次听这首曲子,不知道什么是轮指技法,自然不会觉得这曲子很难演奏……但你脸上的表情,恰恰说明了你什么都知道。”
王奕辰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呆滞,又渐渐淡了下去。沈蓝樱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依照经验判断,这家伙还要继续装蒜。
这就非常不好玩了,明明都揭露的不能再露了,他还是装做无辜的样子,那就是无赖了。
沈蓝樱抿了抿唇,“其实,我发现你的来历,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儿,从我见到你那天起,我就开始怀疑了。你的说话方式,还有思想,都很符合一个现代人的水准,但如果只凭这两点,还是太武断了,真正让我断定你来自现代的,是你的用词。”
王奕辰脸上的表情意境恢复了平静,平淡的看着沈蓝樱,听着她一一列举出自己的证据。
“就像今天上午,你心里急着支走洛星殇,不让我们见面,却忘了斟酌用词,便说漏嘴了一次。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的是西施,王昭君,貂蝉,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