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河就在北头镇的外面。河水来自止阳山顶的融雪,清澈而且冷冽。
冷水河的河面宽阔,却很浅,最深处也只没过大腿根。河底都是细碎的卵石。
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
出了北头镇,就能看见巍巍大山横亘在北方。
趟过冷水河,足足走了一上午,却还是没有走到山脚下。
道院的弟子有脚力,不惧行路。却还是让三个人走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沁出一层汗。
牛昊从身上解下水袋大口喝着水,回过头看着大师兄和正言。
大青马和马车被牛昊留在客栈了。
客栈老板说,到了止阳山就没有宽阔的大路可以走。所以牵着马车也没有用。
正观看着一直都近在眼前的止阳山,禁不住摇了下头说道:
“看来今天晚上要在山脚下过夜了。”
生婆曾说过,止阳山山高林密。
来到止阳山下,牛昊才发现,生婆说得一点都不错。
止阳山山势雄浑,合抱粗的高大松柏比比皆是。山风吹过松林,发出波涛一样的声音。
牛昊仰头看着高高的止阳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正言问牛昊:
“在看什么?”
牛昊还没出声,正观已经开口说道:
“止阳山雄浑巍峨,又有一方神君镇守。身为道门弟子,被其威严所震慑,为其华仪所折服,并不奇怪。等我们到了帝女祠,一定要焚香祝告,以示尊敬。”
牛昊看了看正观,迈步向前走去。
来到山脚下,顺着山坳往里走,用不了多久就看到了一座祠院。
白墙黑瓦的小院,里面是一座飞檐斗拱的祠堂。
祠堂中,立着岩石雕凿的帝女神像。神像通体洁白,神情庄重,衣饰裙带栩栩如生。
“去各自采些松枝来,为帝女神像扫灰除尘。”
正观向着正言和牛昊说道,从包袱里拿出镇上买的香烛祭物,摆到了案台上。等着两个师弟忙完了,三个人叩拜在帝女神像前面,焚香祝告。
牛昊听着大师兄唱诵祝词,抬眼看着帝女神像,在心里想着:
止阳帝女若真有知,就替我跟小七传个话,说我牛昊从空明山上下来了,来找她,想见她。
石雕的帝女站在神台上遥望着远方,并没理会牛昊的请求。
焚香祝告了止阳帝女,大师兄把祠堂前的小院打扫干净,捡来枯枝燃起篝火,准备在这里过夜。
牛昊走出帝女祠。
山高林密的止阳山,太阳刚刚落下山头,周围就显露出昏黑。
小七叫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小七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七。是因为小七从小就像个弃儿一样四处流浪,才叫小七。
牛昊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可是牛昊至少还有村里人的百家饭可以吃,还有一头老黄牛相依为伴。
而小七,才是颠沛流离的童年,没人疼没人爱。
牛昊喜欢小七。
因为小七在牛昊最无助的时候,陪在牛昊身边,在青江边上养好伤口。因为小七无拘无束,与牛昊坦荡相望。更因为小七向牛昊许诺,你若不弃我就不离。
牛昊怎么会嫌弃小七。
牛昊还惦记着小七曾答应他,要给他生一窝孩子。
牛昊忍不住,冲着空荡荡的大山高喊了一声:
“小七!”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小七能不能听到,不得而知。
帝女祠里的正观和正言急急忙忙地跑出来,问道:
“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牛昊摇着头,打量着周围的山林,转身回到院中。
正言一脸茫然地看着正观。正观也不知道牛昊为什么就吼了那么一嗓子,摇着头,招呼着正言回到院中。
回到院中,正言还想跟牛昊说说话。牛昊已经和衣躺下了。
牛昊不是困,牛昊是没情绪。
来的路上,牛昊一心盼望着早点来到止阳山,想着凭着自己现在的本事,去山上找个人,真的有那么难吗。
可是刚刚看着沉入暮色的止阳山,牛昊突然间就绝望了。
纵使牛昊现在能让元神离体,让自己的元神一化二二化三。可是一旦钻进这绵延大山里,也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转眼间就归于无形了。
正观招呼正言,也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翻越止阳山。
松树的枯枝燃起的篝火,散发出松柏特有的一股芳香。
坚硬的木结在火焰的炙烤下,会发出噼啪的炸响,崩出火星飞舞着飞上夜空。
牛昊迷迷糊糊地,想着是不是应该给篝火中再添两块柴。接着就感觉到有人在那么做了。
肯定是大师兄。
这一路上,都是大师兄正观在照顾他和正言。
牛昊想要说声“大师兄辛苦了。”接着又发现,正观和正言并排躺在牛昊的面前,呼呼地睡着正香。
牛昊原本朦胧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大师兄和正言全都躺在自己面前,那又是谁在为篝火添柴?
牛昊没听错,是有人把柴棍从一捧枯枝中拉出来,拉动枯枝发出悉索的声音。
拿在手里的柴棍太长了,又被咔咔地折断,添入篝火。搅动着火苗卷起地上烧剩的余灰,呼地飞上半空。
牛昊深吸一口气,猛然翻身坐起。
除了熟睡的正观和正言,院子里再没有其他人。
牛昊不可能弄错。
火堆里有新添的柴棍在燃烧。
帝女神像前面的供桌上,从北头镇上带来的新鲜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