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道长推落福田道场,也没能给青阳城带来灭顶之灾。
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去上庭找到他。
只是去上庭的路,并不好走。
牛昊往来上庭很多次了,却从不记得,中间还要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
整片树林,枝繁叶茂。茂密的枝叶挡在眼前,看不见一条路。
没有现成的路,倒也没关系。走一条出来就行了。
牛昊踏出脚步,迈进树林。
整片树林静悄悄的,听不见鸟叫也听不见虫鸣,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就像是,村长板着脸在教训人。
牛昊低下头,躲过大树横生的枝杈往前走,心中默记着那棵大树的样子。
大树会有样子?
当然有。
树不论大小,都会有自己的模样,跟人一样。
人还会有双生的兄弟姐妹,树却从来没有长成一模一样的。
哪怕是一棵母树结出的种子,哪怕是一个种荚长出的籽实。
牛昊小心地躲过一片枝条繁茂的矮灌木。
树,跟人一样会有脾气秉性。
就比如栎树,高大挺拔。伟岸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片树林中的老大。就像前头村的村长。
成年栎树撑开的树冠犹如伞盖,是夏日里遮荫避暑的最好去处。入了秋,结出的橡果还能吃。
比起栎树,再看枣树。长得歪歪扭扭的不说,枝杈坚硬很难徒手掰断。就像是……
牛昊想不起前头村里有谁,执拗的性格,会生得如同一根枣木棍一样,弯弯曲曲,宁折不弯。
牛昊发现,他迷路了。
对于牛昊来说,这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一个农村的孩子,一个庄户人,竟然在一片树林里迷路了。
牛昊肯定是迷路了。
因为面前这棵枝杈横生的大树,牛昊明明见过。
树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棵树,哪怕是同一棵母树结出的种子,同一个种荚长出的籽实。
所以只要在一片树林里,看到两棵完全一样的树,要么是自己迷路了,要么就是撞到鬼了。
撞到鬼。
庄户人的说法,叫鬼打墙。
武爷爷尤其信这种事情。
说如果一片树林里死了人,死的那个人结了一口怨气久久不散,就会常常骚扰路人,害得路人在树林里四处瞎转,甚至围着一棵大树不停绕圈。
牛昊信不信?
信什么,鬼打墙?
牛昊当然不信!
不管站在门外还是站在门里,不管是半拉子还是整个的,牛昊现在都是空明山的弟子,有一身空明功法傍身。
牛昊这样,没有因为闲得无聊,去吊打游魂解闷。
竟然还有恶鬼因为一口怨气久久不散,就跑到牛昊面前砌一堵墙,伸冤报仇。那不成了自己找死了吗。
牛昊打量着面前那棵大树,突然有种感觉,面前那棵大树更像是一个人。
横生的枝杈,就像是一个人张开两只手臂,拦住了牛昊的去路。
人一样的大树生出枝杈,拦住牛昊。并不是因为前路危险,由此止步的善意提醒。
而是那种“别问为什么,我就是不让你过”的霸道。
因为牛昊到了人家的地盘。
谁的地盘谁说了算!
真的是这样吗,谁的地盘谁说了算?
牛昊低头钻过面前大树横生的枝杈,一大片枝干扭曲的矮树挡在面前。
是刺槐。
刺槐开花很香,甜甜的味道。一串一串的撸在手里,也好吃。
可是刺槐有尖刺,锋利扎人。所以才叫刺槐。
面前一大丛刺槐挡住去路,牛昊转过身。
身后也是一大丛。
转眼间,牛昊就落进了丛生的刺槐树丛中。
树枝生出的尖刺,勾住牛昊身上的道袍。牛昊迈步往前,拖动刺槐细嫩的树枝跟着摇摆着,舞动着密密麻麻的尖刺扎进牛昊的身体里,留下一排细密的伤口,流出血来。
你这样,就是找事了!
牛昊一下子火起来。
回想我经历过的风浪,绝不是你一片生着尖刺的刺槐树林能比的。
凭着这些横枝竖杈的东西,能拦住我吗!
牛昊抬起脚,用力踩住一丛新生的嫩枝,用力踩下去。
树枝上的尖刺刺破鞋底,刺进牛昊的脚心。
脚心怕痒,因为皮肉格外敏感。
敏感的皮肉,对于疼痛更加无力忍受。
牛昊受不了疼,脚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倒下去,一头撞进树丛中。
被折断的树枝发出咔咔的脆响,被撞得来回摇摆的树枝回弹回来,把牛昊死死缠在了里面。
牛昊趴在树丛里,眼前这面前一截折断的树枝上,尖刺带着新鲜的血渍。
那是牛昊脸上被刺破的伤口,流出的鲜血。
带着新鲜血渍的尖刺,更像是一种威慑。
你再敢乱动,包裹你的万千根尖刺,就把你扎成筛子,哗哗淌血!
牛昊深吸一口气。
我经历过的风浪,真的不是你一片生着尖刺的槐树林能比的!
牛昊咬着牙忍着痛,从树丛里爬起来。
勾在道袍上的尖刺,拖着树枝,被牛昊拉扯着发出一阵阵折断的声音。
牛昊是庄户人出身,上山下山,对付挡路的灌木丛,有的是办法。
刺槐枝条上的尖刺,勾住牛昊的皮肉,划开一个大口子,往外流着血。
牛昊伸出胳膊,抱住一丛刺槐的枝条用力回拉。
就比如,像这样连根拔起。
被拉动的细嫩枝条,从泥土中露出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