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自西边落下去一点的时候,绿香低着头,慢慢挪进了屋子。
她抬头看了一周,见青檀不在,这才小跑着走到路子昕跟前,见姑娘正绷了棚子绣花,便执起一旁的团扇,乖巧地打起扇来。
绿香一进屋子路子昕便瞧见了,这两日她心情甚好,许久不见绿香来伺候,便吓唬道:“好啊你个小丫鬟,居然敢偷起懒了,看本姑娘不告诉青檀,叫她好好治你一治!”
绿芙院里,大家最怕的不是路子昕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反而是大丫鬟青檀。
果然,绿香闻言就缩了缩,可怜巴巴地盯着路子昕,“姑娘饶了奴婢吧,若是被青檀姐姐知道了,奴婢耳朵又是好几日都不得清净,连带着您都要难受的。”
“那你老实交代,方才去了何处?”
绿香本就不知如何开口,她这一问,就有些期期艾艾地,“没去哪儿。”
路子昕见了,就知她果真有事,否则依着绿香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自己一问,早就将昨晚做了个什么梦都倒了出来。
于是她脸一板,故意冷着声音,倒也有模有样,道:“怎么?打量你主子我是个好性儿,现今也敢欺上瞒下了不成?”
吓的绿香就是一个激灵,连忙摆手,“姑娘别生气,奴婢不敢!”
说着还探头看了看外间,见都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方才,放才是三表少爷身边的桐雨来找奴婢。”于是将桐雨为何事而来、齐琛的话都如数说给路子昕听。
末了,她补上一句道:“姑娘若不想去,便不用理会的,桐雨姐姐只是说让奴婢通传一声罢了。”
她之所以最后答应了桐雨,其实也是想着,三表少爷的性子摆在那里,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都想好了,若姑娘要去,自己必是一刻也不能离,定要好好儿护住主子,保证一根头发丝儿也不会少地回来。
而且绿香最是心善,从来见不得有人求她,每每最后总要应了的。
这也是桐雨找她帮忙的原因。
却不知,她这一时心善,不仅险些害了自家姑娘,也差点儿毁了自己的身家前程,从此以后便敛了原本的性子,越发小心谨慎了去。
此乃后话,这里暂且搁下,便不再提。
眼下绿香说完后,觑着路子昕的脸色,心里有些拿不准姑娘的心思。
只见她停了手中的女红,眼神儿望着窗外,不远处的绿荫下有只肥嘟嘟毛茸茸的兔子,正在啃丫鬟扔的青菜。
看着茸茸蹦来蹦去地样子,路子昕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想起琛表哥往日里对她的好,而且在梦里为了名声不好的自己,居然愿意来家中提亲。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意。
路子昕才知道,温和有礼、总是叫人如沐春风般开心的琛表哥,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曾有过兄妹之情以外的东西。
她竟从未发现过。
不知为何,路子昕知道此事后,并没有一味娇羞或是觉得被人玷污,她心头脑海里闪过的,唯剩齐琛待自己的好处。
依着琛表哥的性子,听到自己和韩均定亲之事,必然十分神伤。但他却什么也不会说,只在心里默默难受吧?就像他从不曾说过对自己的情意一样。
路子昕心中难受的很,觉得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辜负了齐琛。
无论现实还是梦境,她欢喜恋慕的,自始至终只有韩均,不曾有过别人半分。
她若能早些知道,便能离他远些,现如今也不会伤他至深。
“你去和娘亲说一声,庄子上的枇杷也该熟了,我馋的很,明日想去摘些回来吃。”
路子昕想着,她应该和表哥说清楚,别再惦念着自己。
梦里她最终负了表哥,离他而去。现实中他值得更好的女子与他执手共度一生,而这个人,注定不应该是她。
她能给的,唯有伤痛罢了。
“哦”,绿香应了一声,可心里却又有些忐忑起来,劝道:“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怎么?你害怕了不成?把你那颗小心脏放回肚子里吧,我绝不会告诉青檀知道的。”想明白了要如何去做,路子昕心情也明快了些,还有心思打趣她。
绿香仍旧道:“若您真要去,奴婢便是被青檀姐姐骂死,也不能不告诉她。”
人多力气大,万一姑娘有事可怎么好?
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有些怕起来,坚持要路子昕多带几个人,免得照应不过来。
“能有什么事?我都不怕的。”路子昕便有些生气,“外人叫你递话你就递,我这个做主子的倒使唤不动你了?我又不傻,定然也会带着别人去,你想独个吃枇杷,也要问问别人可愿意的。”
无法,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跳,绿香在路子昕的“淫威”之下,只好磨磨蹭蹭地去了正院,禀了齐氏。
“这大热的天,好端端去庄子上做什么?若真想吃,只管叫下人摘了送来也就是了,没的热出什么毛病来。”
齐氏自然担心幺女,不同意地道。
绿香就照着路子昕教的回道:“奴婢也这么劝姑娘来着,可姑娘说整日里闷在屋中实在无趣,也正好趁着机会出去散散,庄子在山脚处,倒比府中更凉快些。”
她有些心虚,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齐氏。
“都定亲的人了,每日里还这么坐不住。”齐氏就笑,“说的也是,你回去告诉昕儿,既然要去就早些,别回头又贪睡误了时辰,若日头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