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路家时,天色已是擦黑了。
齐氏见了幺女带着一身的伤回来,顿时唬了一跳,连声问出了何事。
回来路上韩均已去请了可靠的大夫,此时便捏了胡须,等路子昕坐下后,方才把了脉搏,又仔细看她脸上胳膊的伤痕。
“夫人不必忧心,这些不过是些皮外伤,待老夫开了方子,一日煎服三次,不日便可痊愈,再看不出来的。”
齐氏闻言,连忙道谢不断,就要着人去拿方子抓药。
却听这大夫又道:“只是,令媛受了过度惊吓,导致脉象浮取应指,脉率急促,夜间怕是有惊惧盗汗、频发噩梦的症状。”
“李老,您就别大喘气了,快将药方一起开了吧!”
看齐氏被他几句话又吓的团团转,韩均打断大夫的话,催促道。
忙忙乱乱地,齐氏也未曾注意他跟着进了路子昕的闺房,此时听他开口,找到主心骨般,亦附和道:“对,大夫您可一定要治好昕儿。她这段时间不知怎地,一直就没安稳过,也不知是不是犯了什么,明日我便去庙里吃斋,求菩萨保佑。”
“娘亲,我真没事,就是看着怪吓人的,真不疼。”
路子昕便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牵动了脸颊的伤,却生生忍了,怕齐氏再担心。
韩均看的心疼,接过青檀手上的冰袋,亲自挽了袖子给她敷脸,还不忘安抚齐氏,“伯母放心,我已经看着昕妹已经上过膏药了,再喝了李老开的药,内外兼治,保准儿明日就好的。”
说起此事,齐氏便对韩均一肚子不满意。
女儿早间好好儿地出门去,怎地回来便成了这副模样?还是被他送回来的,也不说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可还是更关心幺女的伤势,没空责怪韩均,只一叠声儿地道:“还疼不疼?疼不疼?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快告诉娘亲。”
路子昕瞥一眼韩均,示意他说。这事儿,她是真不清楚。
恰路景修与路子闵此时双双回府,顾不上歇息,脚下生风,径直来到绿扶院中。
“妹妹怎么了?”
一跨进屋子,见屋中除了青檀桑葵和一个满脸胡须的大夫外,没有其余闲杂人等,路子闵便扑到路子昕面前,急匆匆问道。
路子昕下马车时,用幕篱遮了面,并不曾被其他人看见伤势,怕外头传出闲话来。
齐氏打发了李嬷嬷去送口信,父子二人这才忙忙赶了回来。
“这、疼吗?”甫一瞧见她脸上的伤,路子闵顿时捏紧了拳头,心疼地问。
其实涂了药膏,又用了冰敷,她脸上的指印已经消了很多,只是还有些红。可路子昕肌肤白皙,衬着那伤,才越发看着严重。
路景修亦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状,李老知趣地退出屋子,开药方去了。青檀桑葵也一道出去,带上了房门。
“伯父,仲和。”韩均见礼,这才道,“近日京城郊外有一伙流匪逃窜,怕是恰好躲在南郊山上,撞见昕妹,便想着绑了人得一笔银钱跑路。晚辈正巧与御林军的孟晋孟大人路过那里,还要感谢孟大人出手相救。”
孟晋,便是他在锦衣卫的副手,明面儿上是御林军的一个带刀侍卫。
韩均掐头去尾,说的简洁。
路子昕低着头不说话,心中知道韩均说的不是事实,那伙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绝不是什么巧合。
回来的路上,韩均已经说过,他会解决此事,以后也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她等他。
“都怪我,就不该让你去,想要吃枇杷让人送过来便得了。”齐氏闻言,眼泪簌簌落了下来,用帕子沾着眼角道。
“老爷,这伙人也太猖狂了,必要打尽了才好!”路子昕遇难的事情不能让人知晓,齐氏却咽不下这口气。
女儿伤成这样,总不能连个交代都没有。
却听韩均接着道:“孟大人已经拿了这伙人,交到顺天府尹处去了,且不会乱说话的。”
齐氏这才舒了一口气。
“退之,你去南郊作甚?”路子闵却盯着韩均问道。
今日上衙不久,韩均便慌忙走了。此时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听我说妹妹要去庄子上,想要私下见她?谁知却歪打正着,救了妹妹。”
“嘿嘿”,他正问着,韩均却做出尴尬的模样笑了两声,等于坐实了路子闵的话。
“好啊你!以后再别想从我这打听什么消息!看在你这次好歹你也救了妹妹,便算了,休想还有以后!”他愤愤地道,逗的齐氏一笑。
这个傻儿子啊,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嘴上说的狠,还不是整日在自己面前夸韩均?
只是路景修却没那么容易相信。
他看一眼韩均,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心思缜密起来。
可是看到他亲自给幺女敷冰块,言语间也没有嫌弃她被歹人掳过的意思,路景修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他到底还是对自家一片诚心的。
于是一家人又围着路子昕,一行不许她再出门好好儿养伤,一行直骂那伙人心狠不得善终,中途青檀端了药来,便又说了一堆良药苦口的话,直听的路子昕发蒙。
“爹爹,娘亲,哥哥,我累了。”
无奈,她只好做出困倦的样子,对几人说道。
果然,齐氏听了,立时就拉着儿子丈夫,“你们出去,我陪着女儿。”
眼风也扫了韩均一眼。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虽然担心,总归不如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