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巨大的冲击，这是一种信念的颠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陈青云，此时就像失了魂似的，瘫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看到这一幕之后，连陈耀祖都有点于心不忍，心想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是不是也很不厚道。
但这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他并不后悔。
重症还得猛药医。
在陈耀祖看来，陈青云如此的愚忠，不来点狠的真的不行，不这么做的话，以后自己真的寸步难行。
半响之后，陈青云稍稍恢复过来，他抓着陈耀祖的手问道：“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病不能治到一半就不管了。
陈耀祖认真地看着陈青云说道：“是真的！我可以把原因告诉你。”
“你说！”陈青云迫切地说道。
“大明真的烂了，烂在了根子上，没法救了。”
“为什么？”
陈耀祖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问道：“袁大人为官如何？”
陈青云想了想，回答道：“尚可。”
“袁大人今晚这顿宴请花费几许？”陈耀祖又问道。
陈青云还是很有见识的，他回道：“约莫10两银子。”
“多吗？奢侈吗？”
“还好，并不多。”
陈青云的回答让陈耀祖稍微有点吃惊。
他这才想起来，陈青云身为前二品大员之子，再大的场面都见过，这种小宴在他眼里确实算不得什么。
于是陈耀祖又问道：“一位士兵月银多少？”
“军丁约一两许，募丁约2到3两。”
好了，陈耀祖开始借题发挥。
“大明亡国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整个士绅阶层贪腐成风。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连张居正和冯保都谈，因为贪腐已经成为了一种风气。”
“以袁大人为例，他一餐饭吃掉了一个兵丁或老百姓半年到一年的收入，可这还是你眼中比较廉洁的好官，换做其它大官贪官就更是了不得了。”
“对于官绅阶层的贪，后世又一句经典的评语，叫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陈青云原本还不以为然，可陈耀祖这么一说，他就意识到贪腐这个问题确实有点严重了，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但他还是反驳道：“大明富足，不差这点银子吧！”
陈耀祖呵呵一笑，他懒得跟陈青云辩驳，而是继续说道：“大明亡国的第二个原因，就是贫富不均。后世有另一句经典的评价，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陈青云继续反驳：“路有冻死骨？这不可能！”
他这么说是有理由的。
因为张居正的改革和新政，现在算是明朝晚期最繁荣的时期，虽然贫富差距比较大，但确实还不至于饿不死人，最起码饿死人的事情不会很常见。
“是啊，现在还好，但并不意味着以后不会。我问你，万一出现大的天灾人祸呢？”
“朝廷可以赈灾！”
陈耀祖冷哼一声：“赈灾？朝廷还有钱吗？一场朝鲜战争历时七年，早就把大明的国库给耗光了。而剩下的钱都已经跑到了士绅贵族的腰包里去了，朝廷哪来的银子赈灾？”
“十几年后，南北各地就将出现持续天灾，饿殍遍地，于是各地开始纷纷造反起义，再加上北有鞑子对大明虎视眈眈，趁机入侵，内忧外患之下，大明就这么把国本给耗尽了……”
陈耀祖简单地把明朝即将发生的事给陈青云说了一遍。
又是巨大的冲击，而且陈耀祖还说得有根有据，由不得陈青云不相信。
他又一次陷入了呆滞状态。
今晚应该差不多了，洗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再多他可能会接受不了，陈耀祖决定见好就收。
“我困了。”
说完之后，陈耀祖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剩下陈青云一个人继续坐在那里发呆。
回房之后，其实陈耀祖也并没睡，他在清理自己的思路。
和他的便宜父亲激辩一番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变得更加清晰了，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更明确的想法。
他也很想像其它穿越小说所写的那样，穿越回明朝末年之后，能力挽狂澜，抵御清兵于关外，拯救大明于水火之中。
陈耀祖现在所考虑的是，先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但这样真的值得吗？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大明真的烂到根子里面去了。
以名臣张居正为例，就算是如此有名的政治人物，他在为万历新政创下巨大的贡献的同时，自己也免不了染上了贪腐、奢靡的风气，他死后，还留下了32抬大轿返乡、100多个菜每一个能下筷、7个姨太太等恶名。
冯保也不用说，作为明朝太监里少数有贤名的太监之一，在贪字上面却是走到了很远。
再以袁云奎这个小小的千户，在下层官绅里面还算不错的武官，宴请陈氏父子也能用掉10两银子。
由此可见，整个明朝的皇亲国戚、豪门权贵、官绅士大夫等，都真的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如果只是一小部分人贪腐，那这个明朝还有得就，但这种从上到下的烂，真的已经没法救了。
在陈耀祖看来，一个民族的进步和觉醒，是需要经历血与火的洗礼的。所谓破而新生，也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陈耀祖更加没有想去救这个明朝的想法了，更何况他也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能有本事跟整个烂透了的官绅阶层去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