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法老师是一位四十多岁戴眼镜的温和男士，南方人，说话语调永远都是温吞，语速不快，每次说到转折点，都喜欢用手扶一下眼镜。
唐月月是最受不了这个老师讲课，每次听他分成三次转折的一句话，都需要不断提醒自己，千万别睡过去，原本就枯燥的法律课程，再被他平铺直叙地讲出来，效果堪比催眠曲。
纪欢欢却挺喜欢的，不至于听得津津有味，但也觉得受益匪浅。
下午的第二堂课，唐月月觉得自己快要阵亡了，放眼望去，今天是大课堂，她们坐得靠后，前方已经有将近一半的同学蔫头耷脑，快要埋进桌洞里了，唐月月晃了晃了脑袋，最终选择让脸跟桌子上的课本来个亲密接触。
脸刚贴上，就被震了一下，她噌地坐起来，掏出手机，滑开解锁，发现什么也没有，于是用胳膊捅了下纪欢欢。
“你信息。”
纪欢欢正专心听讲，眼睛不离开讲台，左手拿起手机，趁老师板书的间隙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放在了桌子上，继续盯着讲台上的老师，眼睛不眨，刚才做笔记的右手此刻也处于静止状态，笔松松垮垮地挂在虎口处。
唐月月用胳膊撑着下巴，瞅着纪欢欢，有点担忧地问：“怎么了？谁啊？”
她这样问并不是八卦，而是她看出来纪欢欢看完信息后走神了，而且有点不高兴。
“那个想要追我的男人。”
唐月月扭头看着讲台，小声问：“他给你发信息，你看完了怎么这副表情啊？”
说完忽然冷吸一口气：“他要鸣金收兵？”
纪欢欢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嘲讽道：“谢您吉言啊！”
唐月月嘿嘿笑：“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纪欢欢叹了口气，将手机摆在桌子上，靠近唐月月，示意她可以看，然后一字一字回复信息。
纪川：我们定了地点，晚上在唐家墩玩，209，晚上记得穿漂亮点。
纪欢欢：我晚上要给徐歌上课。
纪川：那就早点结束，今天朋友们都在。
唐月月不屑道：“他当自己是天皇老子呢？约人吃个饭，跟下命令似的。”
纪欢欢收起手机，没有再回。
晚上她给徐歌上课的时候，纪川的信息又发过来了：“大家都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纪欢欢回回去：“今天上了一天的课，晚上又给徐歌讲了两个小时，我有点累了，就不过去了，你们好好玩。”
纪川电话立马打了过来：“结束了吗？”
纪欢欢看了一眼在写作业的徐歌，低声说：“快了。”
“累了？”
“嗯。”
“那我过去接你吧？”
纪欢欢揉揉眉心：“不用了。”
还要再说，徐歌看过来，想要问问题，纪欢欢连忙挂了电话。
结果徐歌今天出乎意料地配合，进展很顺利，比平时早一刻钟完成了任务，纪欢欢便早早离开了，进电梯之前，徐歌特别叮嘱了一句：“纪老师，你看起来很累，要早点睡觉啊。”
母亲徐明明露出欣慰的笑容，也嘱咐了几句，纪欢欢才离开，将身体靠在电梯壁上，心里有种暖融融的感觉，孩子比大人要简单多了，你用心她自会发觉，然后回以真心。
手机没再响，纪欢欢放下心来，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将头靠在椅背上，随着车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正迷糊着，手机响了起来，是纪川来电。
刚接起来，纪川就问：“下课了没？”
“下了。”
“你在哪？”
纪欢欢望向车窗外：“车上，快到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