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误?你跟我说这是失误?你身为护士弄丢了产妇的孩子,丢了之后你不但不赶紧报警说明,甚至还因为一己之私隐瞒了下来,你说这是失误?”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所谓的失误,我妈、还有我们一家人,我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我妈她……”
顾之行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眼睛红得吓人极力克制着自己地站在那里,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酸。
从懂事起,顾之行就明白他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
因为妈妈觉得小妹没能活下来是她没有照顾好身体的缘故,所以这么多年都郁郁寡欢,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欢笑过。
到后来更是身体越来越差,请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
因为大夫说了,是她自己走不出来。
小时候顾之行跟大院里的孩子打架,那孩子说了一句“你看你妈病得那样,以后你早晚就是个没妈的孩子了”,顾之行了疯一样差点儿把人打死。
他妈闻讯跑来,抱着他哭得浑身颤抖。
那一架之后他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从此在家中再也不提会让他妈难过的话题,老老实实念书,安静看着家里隔一段日子就会请来各种大夫。
而小妹安安也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这么多年,因为小妹的事儿,家里每一个人心里都像是蒙上了尘一样。
结果现在陈丽芳跟他说,这只是一个失误?
多可笑,孩子被偷了,一个完整的家庭被破坏了,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却仅仅用失误两个字就概括了?
人的心到底有多狠,才能当初做下那样的事,现在又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顾之行终于没忍住,重重地一拳砸在茶几上。
“你、别冲动。”陈丽芳的丈夫和儿子立刻戒备地围在她身边。
生怕这两个周身被愤怒包围的青年冲动之下会动手,但除此之外却别的话什么都没敢说了。
说什么?
刚才陈丽芳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赵均益生下来的明明是个健康的孩子,身为护士的陈丽芳亲手抱过的女孩儿。
陈丽芳甚至还偷偷羡慕过,觉得赵均益长得秀美斯文,跟他们这里的人都不一样,女儿刚生出来也能隐约瞧出来以后会是个美人胚子了。
可就一转头的功夫,孩子却不见了,换成一个已经没了气的孩子。
陈丽芳当时都懵了。
但是在赵均益醒来问孩子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隐瞒。
正好当时医院条件简陋,只有她一个护士,大夫忙得注意不到这些,而赵均益的身边也没有任何家人陪着。
陈丽芳将错就错,把那个没了气的孩子抱给了赵均益。
这一瞒,就是二十年。
“之行。”顾之信紧紧攥着拳头,嘴唇都有些白了,却闭了闭眼叫了弟弟一声,然后看向陈丽芳,“当年除了我妈,医院里同时生孩子的还有谁?”
陈丽芳闻言猛地抬头。
“我问,除了我妈,一起生产的产妇还有谁?”
顾之信内心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怒火,可他必须冷静下来,他还要找妹妹,
“那个时候饭都要吃不饱了,我不信有人会无缘无故跑到医院偷孩子,最有可能的,反倒是同在医院生产的人家抱走了我妹妹。”
陈丽芳眼中露出些迷茫。
那时候孩子被换走了,她在骗了赵均益之后心里也难受,也私下偷偷找过。
可当年医院的条件跟现在完全不同,就算是看病需要介绍信,因为人手不足,也时常没有个完整的记录。
尤其她记得那天医院格外忙碌,竟然同时有三四个产妇生产。
更有生了孩子直接就出院的,想偷着找找都找不到,更何况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
而这么多年过去,更是什么档案都找不到了。
顾之信见她不说话,深吸口气引着她去回想:
“你仔细想想,你不是说替换了我妹妹的那个女孩儿也是新生儿吗,后来你也没有再在医院见过我妹妹,会不会是那女孩儿的亲生父母抱走了我妹妹立刻就离开了,一般如果是县里有工作的人家,入院肯定有记录,那后来你没有找到记录,会不会是周边乡下临时来看病的,情况紧急所以……”
“等等。”
陈丽芳突然被某个字眼刺激得脑中灵光一闪。
瞪大眼睛看着顾之行,陈丽芳结巴着道,“乡下,对,有乡下来的。”
顾之信顾之行顿时呼吸都急促了。
“哪个乡下?”
顾之信不敢太大声,生怕打断了陈丽芳的思路,只声音放低却又急切地道,
“她们来的时候应该说过的,如果是情况紧急,产妇家属着急的情况下,肯定要跟大夫护士强调她们从哪里赶来特别不容易,请大夫一定多帮帮忙,所以你想想,她们有没有提过是哪里来的?”
顾之信深谙人的心理,几乎是立刻寻找到了一个正确的方向引领陈丽芳去回忆。
陈丽芳努力回忆着。
在受刺激之下,从前出于逃避几乎被掩盖的一些细节,此刻却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
陈丽芳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面带愁苦的中年妇女握着闺女的手,她哭着道:“是妈错了,妈当年就不该把你嫁给那个畜生。”
说完又转头哭求大夫和她。
真的像是顾之信所说的那样,哭着说她们从乡下赶来多么不容易,求大夫一定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