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往前窜了几大步,回转身看着少奶奶——太可怕了,这是它狗生涯中从未遭遇过的折磨!她骂道:“滚!把信送给王亨!”墨云虽懵懂,“王亨”两个字却是知道的,那是少爷名字,就好像别人一叫“墨云”,它便警觉一样。它又替少爷挨揍了吗?她见狗不走,歪着脑袋望着她,,急了,上前几步,手起掌落,又是一巴掌拍下去。“嗷——”墨云再次惨叫,像狼嚎。它转身又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好像还想等她发泄完了,好跟它回家呢。这大晚上的,它是不会把少奶奶独自丢在山中的。她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骂道:“还不走!”一跺脚,又冲上去,再次扬起手。墨云终于怕了,转身狂奔下山。她为防它回头,还跟着后面撵了一段路。直到狗跑得看不见影子了,她才停住脚。凄清的月色下,山道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然她并不害怕。真是奇怪,当年王亨赶她走的那个晚上,她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死缠着男孩不肯离去,就怕被狼啃了。想来人心中有牵挂时,便会格外惜命;若是无牵无挂、对什么都无所谓了,生死便也看淡了。她去到道旁一山泉池旁,抠了一把土洗手,把手洗干净了,闻不出任何臭椿叶子的味道了,才起身。她又往山下走了一阵,一路走一路四面观望,寻找记忆中的标识。忽闻见一股桂花香,精神一震,快步走过去,只见路旁一棵桂树。她便离开山路,往东钻入山野间。山路难行,她磕磕碰碰的走了两个时辰,才寻到目的地——山谷中隐蔽的山洞,洞口有大石和灌木挡着,拨开灌木藤蔓,有条狭缝,只有她这样的身材才能挤进去。她早有打算,她也不是一个人。洞里还有一个姑娘,在等她。她站在洞口,低声唤道:“翠儿?”里面没有回应,她诧异,难道翠儿不在里面?她很累,急需休息,于是也不叫了,自顾钻进洞。漆黑一片中,似乎有微弱的动静。她忙又叫“翠儿?”“姐姐……”声音太弱,若不细听,根本听不清。她心头一震,忙掏出火折子,点亮一根蜡烛,火光起处,洞中情形一览无余:石壁下有一铺草,草窝里躺着个女孩,约莫十来岁,梳丫髻,已滚得发丝散乱;圆脸圆眼,眼睛很大,可惜没有神采。旁边放着瓦罐、锅碗等物,还有个包裹打开的,几件衣裳凌乱地被扯出来,盖在身上。她吃惊不已,扑过去抱着女孩问:“你生病了?”翠儿嘴皮干裂,面色灰败,连话都不出来了,一副将死之相,然看见她,眼中立即焕发出神采。她仔细检查了下,发现翠儿烧的很厉害。女孩问她:“姐姐,我……要死了吗?”她急道:“翠儿,没事的!别怕,我带你去找神医,帮你治病!”她再顾不得自己,当即打算回王家找老阎王。翠儿是她在街上捡的。那一天,她和王亨在华阳镇上逛,药材铺的墙角边坐着个乞丐,脏兮兮看不清面容,只剩下一双眼睛还灵活地动,看着她,眼中露出羡慕、渴望和饥饿等情绪。她当时正吃糖炒栗子,新上市的栗子。王亨一手牵着她,一手托着栗子纸包。她吃一个,就从他那里拿一个。他还不时侧首问她可觉得口干,可要喝水。若彤和一安等人跟在他们身后面。她瞥见乞丐羡慕的目光,没来由地触动。在她前世,假乞讨、碰瓷的满大街,让人没了同情心,只剩下警惕和麻木,看见了毫无感觉,一晃而过。这乞丐的目光,她想忽略都难,脚步行动先于脑子决定,早走过去了。她把手上栗子、若彤手上的点心,都给了乞丐。不带任何想法的善举,让人身心都很愉悦,她觉得自己帮到了乞丐,就是翠儿。后来,那天王夫人和她摊牌,告诉她要为王亨娶孟清泉,她愤怒地拒绝后,心情很不好。次日上午,她叫若彤不要跟着她,独自到镇上散心,便又看见了翠儿。这次,翠儿更惨,身上带伤。她将翠儿带到隐蔽处,问她身世。翠儿是镇上另一大户——童乡绅的私生女。母女两个被童老爷接回去后,没多久,翠儿娘就病死了。翠儿被当丫鬟使唤。这也不能幸免于难,她莫名得了重病,被扔到乱葬岗。也不知是命苦的孩子天照应还是怎的,她居然没死成,又活过来了,沦为乞丐,整日躲着童家人,苟且偷生。馨儿问她身上的伤怎么回事。翠儿是被童家下人打的。馨儿听了又气又踌躇。她自然是想帮翠的,可是最近她自己地位都岌岌可危,若私自把翠带回去,王家恐怕不肯收留,要把翠送回童家,那还不如不带回去呢。她更怕王夫人借此为理由,她给王家惹麻烦。最后,馨儿偷偷买了几件旧衣裳,还有外伤药和吃的,然后带着翠儿进了山,找到这个山洞安置她。馨儿换了一包碎银子,都留给了翠儿,并嘱咐她:每天买一点日用东西,都搬到这洞里存起来,悄悄过日子,等她把王家的事解决了,就会来接她出去。后来馨儿又见过翠儿两次,看她已经好了。馨儿便放心了。接下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她也顾不得管翠儿。谁知今儿过来,女孩竟然病得快死了。馨儿抱着翠儿不住流泪,心道:“你不能死。我们还要一起去闯荡大靖呢。我们还要相依为命呢……”她想背翠儿回去王家找东方倾墨诊治,又想:翠儿病这么重,路又这么远,自己能顺利把她背回去吗?不如自己跑回去找老阎王过来,这样不定还快些。想罢,她嘱咐了翠儿两句,就要起身。翠儿虽然病势沉重,但女孩没那么多愁苦。她听过王家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