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来到大堂门口,才发现那红色身影背对着大门站在大堂中央,仰望大堂上方的明镜高悬四个字,除她外,大堂上空荡荡的,并没有当班的衙役等人。
“故弄玄虚!”左相冷笑。
他放重脚步走进去。
沈奇也跟着进来了。这次龙隐卫没有拦他。他也规矩的很,只带了两个下属进去,余者皆留在外面。
听见声音,红色身影转过身来,横眉凛凛,杏眼幽深,俊面如玉,威仪天成,观之令人眼前一亮。
若是别人,哪怕是王亨呢,左相也要暗赞,可梁心铭不仅是他的生死对头,还是个女子,而他竟被这个女子逼到绝境,所以,这风采落在他眼里就变了味,恍若妖魅。他打心底里升起一股厌恶,陡然间气势高涨,要扒了这妖孽惑人外衣,再不让她迷惑皇上、迷惑苍生。
梁心铭目光在左相身上打了个转,再越过他看向大堂外,认出虎禁卫左大将军沈奇,微微冲他颔首致意,然后收回目光,躬身道:“下官见过左相大人。”
左相嗔目喝道:“梁心铭,你好大的胆子!”
梁心铭从容道:“左相谬赞。”
谬赞?
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左相笑了,满眼讥讽地问道:“你让皇上的龙隐卫将老夫带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梁心铭朝皇城方向抱拳,朗声宣告道:“本官奉皇命追查诚王一案。经查证,左相涉险谋害诚王,特传来审讯。”
左相听见“诚王”二字,枯瘦干瘪的腮颊颤动了下,冷笑道:“一派胡言!既有查证,为何不升堂问案,再命官差持传票上门去传老夫,却鬼鬼祟祟躲在商铺内?”
梁心铭道:“不用非常手段,岂能请动左相?”
左端阳怒道:“请动了又如何?脚长在老夫身上,老夫想走就走。你要审老夫,须得经过皇上!”
梁心铭抬手举起一物,问道:“这个算不算皇命?”
左端阳抬眼一看,竟是龙纹令,不由心直往下沉,同时一股凉气从脚底往上升,瞬间浑身冰冷。
梁心铭见他气焰骤降,放脸喝道:“皇上赐龙纹令,令本官追查诚王一案,无论涉及何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市井百姓,都绝不姑息!如何传不得左相?”
左端阳身子摇了摇,当即跪倒在地,颤声道:“吾皇万岁!”他预感到,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
万没想到,皇上竟将龙纹令赐给了梁心铭。
龙纹令等同于天子剑,持令者可先斩后奏。
为今之计,只盼沈奇将他的情况传回府,让夫人派人进宫向皇上和皇后求救。在此之前,他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只要他不招认,梁心铭便不敢杀他。
梁心铭似乎窥得他心思一般,朝门外抱拳道:“本官奉旨查案,请沈将军暂退。得罪之处,望将军体谅。”
沈奇忙还礼,客气道:“是本将军唐突,虽是职责所在,到底莽撞了,谢梁大人不怪罪。本将军这就走。”说罢冲两个下属一挥手,示意他们跟自己离开。
左相经过最初的震惊后,迅速回神,听见梁心铭如此说,急转身对外道:“沈将军请放心去。梁知府持有龙纹令又如何?老夫坦荡荡,不惧审问。她虽女扮男装,欺君罔上,总不敢胆大到先斩后奏,今天就将老夫给斩了。”
跟沈奇进来的两个下属,其中有一个就是左端阳的心腹,姓宋名晖,乃是宋之献的本家族人。宋晖听懂了左端阳的暗示:梁心铭有可能先占后奏,要他赶紧去报信。
于是,沈奇三人急速离去。
出府衙的路上,沈奇暗自思忖。
他看见龙纹令同样震惊,当然不敢再插手干预此事,然左相乃当朝第一人,又是皇上恩师,即便梁心铭有龙纹令,他也该去向皇上禀告此事。万一梁心铭是瞒着皇上审问左相,他回禀也算尽了职责,如何处置全凭皇上,就与他无干了。此举也卖给左相一个人情,若左相能度过此劫,将来自有他的好处。想罢,他对宋晖道:“你速去左府禀告老夫人。”宋晖道:“是。”沈奇自己则赶着进宫去了。
大堂内,左相已经起身,重新端起宰相的威风,打定主意拖延时间,看梁心铭能奈何他。
他冷笑道:“梁心铭,你女扮男装,扰乱科举,欺君罔上,罪在不赦,有什么资格审问老夫?”
梁心铭不说话,只把龙纹令在他面前晃了晃。
左端阳一口气堵在心口,厉声喝道:“不知死活的妖女,你以为皇上赐你龙纹令,你便能为所欲为了?你欺君罔上,罪在不赦,老夫要看你怎么死!”
梁心铭道:“本官是否女扮男装,该如何处置,自有皇上来决断,不劳左相大人操心。”
左端阳道:“你就不害怕?”
他想套她话,试探她底细。
梁心铭洞悉他心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轻声道:“原本我是害怕的,拜左相大人所赐,现在不怕了。”
左端阳心急跳,面上却做出困惑样。
梁心铭很体贴地为他解惑道:“因为前有左相大人你谋害诚王,后有白虎王谋逆造反,都是灭九族的大罪,本官这点子事又算什么呢?你们都是本官立功赎罪的踏脚石。”
左端阳道:“胡说,老夫没有!”
梁心铭高声道:“来人!”
赵子仪应声而出,“大人。”
左端阳感到眼前一花,刚才明明大堂内只有梁心铭一人的,忽然赵子仪就站在她身边了,不由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