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东暖阁,东方倾墨先替梁心铭施针止血,救醒她,然后开了保胎方子,命人去抓药、煎药,靖康帝又命御膳房送来了热粥,喂了一小碗,总算缓过来了。 王亨听说没事了,喜极而泣。 东方倾墨心有余悸道:“亏得她底子好。”不然今儿可就难说了,能吃能喝就是福啊,再不错的。 外间,靖康帝等人听说没事了,都松了口气,纷纷恭贺王谏。王谏忙向皇帝告退,说回去安排来接人,总不能让梁心铭在宫中养胎,这万万不行。 靖康帝点头道:“你去吧。” 王谏便出宫去了。 靖康帝便进去看梁心铭。 王亨忙起身见礼并谢恩。 靖康帝对他道:“爱卿暂且出去,朕有话问她。” 王亨猛然抬头,惊叫:“皇上!” 靖康帝蹙眉道:“怎么了?” 王亨撩起衣袍跪下,坚定道:“皇上请恕微臣难以从命!” 靖康帝:“……” 君臣诡异地对峙一会,靖康帝才面无表情地对忠义侯命令道:“把他拖出去!”又对沈海道:“都退下!” 方无适就把王亨拖出去了。 王亨自然不从,愤怒挣扎。 方无适低声苦劝道:“大人糊涂了?皇上不过是想单独问梁大人一句话,没别的意思。”皇上再昏庸,也不会当着臣子的面公然对梁心铭不利。 王亨则想,皇上想问梁心铭什么话?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于公于私他都要在跟前才合适。 到外间,连赵寅也来帮忙,压着他不许他莽撞。 王亨气得发抖,怒目而视。 沈海看不过去,趁着拉扯的机会微声提醒王亨道:“皇后。”然后又装模作样地责怪王亨几句。 王亨这才冷静下来,请沈海派人去坤宁宫找皇后告知详情,再借一套衣裳给梁心铭替换。 沈海忙答应了。这并不算借口,来了御书房,梁心铭见红也瞒不住了,都浸透到外衣上来了。王亨骇得差点昏过去。现在虽止了血,原该要换衣裳的。这宫里除了找皇后帮忙,还能找谁?再说这事也该告诉皇后。 暖阁内,梁心铭正懊悔呢。 之前,大家正要去乾阳殿赴宴,她便不想再吃那什么大补丸,想吃些热热的饭菜,谁知就出了事,丢脸不说,还差点流产。如果她当时听王亨的话,吃两颗大补丸,是不是就能撑过来了?大补丸还有,后悔药没有! 靖康帝进来,就见她静静地躺在炕上,身上盖着锦被,再无之前的鲜活,脸是苍白的,唇是淡粉的。 听见动静,她转过脸。 见是他,就要起身参拜。 他忙上前道:“不必行礼……”伸手想去扶她,伸到一半又放了下来,好在她听话地又躺下了。 君臣一站一躺,默默对视。 屋里安静得仿佛凝滞了。 她在等他开口询问。 他在想如何措辞。 好一会,他问道:“当年,你是如何脱身的?” 梁心铭紧紧闭着嘴,不回答。 她亲手将翠儿送进了虎口。 翠儿当时是死是活,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愿意相信翠儿当时活着;翠儿是死是活也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她亲手把翠儿送出去了,才得以脱身。 她看着靖康帝,无法信任他。 有这么一个名正言顺杀她的机会,他也有些心动的吧?毕竟录取一个女状元,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靠女子辅佐才得以拨乱反正,更不是光彩的事。 靖康帝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绝望和无助,心里郁闷难当。她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充满警惕,就像山中的野狐,对一切人类怀有戒心,除了王亨。 他换个方式问:“爱卿可有办法证明自己?” 梁心铭不语,半晌,睫毛盖下。 她若有,会任由那些人嚣张吗?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容不得任何巧言令色和推诿,她除了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能说。 她只能等上了公堂,见了原告见招拆招。比如要吴子葵拿出证据证明,吴繁真告诉过他那些话。 靖康帝道:“朕懂了。” 说罢转身出去了。 梁心铭疑惑万分,他懂什么了? 她可什么也没说! 不会真以为她害了翠儿吧? 靖康帝出来后,对王亨道:“你可以进去了。” 王亨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很诧异,急于想进去问梁心铭他都问了些什么,忙谢恩后赶紧进去了。 靖康帝对忠义侯吩咐道:“朕写份手谕,爱卿速派人去松山传广惠方丈进宫。” 忠义侯抱拳道:“是。” 靖康帝便在桌边坐下,写了手谕交于方无适,方无适出去派人不提。靖康帝便起身,要再进去,走到门口,赵寅忙先一步掀开帘子,里面传出对话声。 “……等这事过了我也辞官,咱们一起回徽州。就住贺城别苑。那里比华阳镇好。从此咱们就跟三叔公一样,过隐居的日子,把孩子们教养长大……” 靖康帝没听完,转身就走。 赵寅忙放下帘子跟上去。 在门口碰见忠义侯,他问:“皇上去哪?” 靖康帝冷着脸道:“乾阳殿!” 忠义侯忙跟上,一面以目光询问赵寅,怎么皇上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之前也心情不好,那是着急梁心铭,眼下却像压抑着怒气。王亨又顶撞皇上了? 赵寅摇摇头,没吭声。 君臣到乾阳殿,宴会草草结束,靖康帝便传旨刑部右侍郎林平,令他审理左副都御史欧阳剑谋害嫂侄、大理寺少卿卫凤祥在秋审中渎职枉法两桩案子。 至于户部尚书金成宇挪用户部帑银、大理寺正卿公孙羽错判、右相苏熙澈勾引霸占人妻、登闻鼓状告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