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铭神情不辨喜怒。
王亨眼神就可怕了。
靖康帝怒喝道:“传进来!”
于是,棺材铺的掌柜和皇帝,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在这诡异的情况下见面了。
掌柜的受不了凛凛皇威,更感受到莫名有如实质的杀气,上堂后都走不稳了,才走几步就腿一软跪下,匍匐在地哆嗦道:“草民……草民叩见皇皇上!”
靖康帝喝道:“谁让你送的?”
掌柜的道:“是是……就是……王家……让送的……”
王亨大怒道:“胡说!”
梁心铭对他摇摇手,示意他别生气,又向那掌柜的道:“掌柜的莫害怕,你且将事情经过仔细说来。皇上最仁德,若不干你事,绝不会降罪于你。”
清朗的声音,奇迹般令掌柜的镇定下来,他便从头述说事情经过,开始还结巴,后来就顺畅了。
据掌柜的说,十天前,有人去棺材铺子交三千两定金,定制了二十多具棺材,其中有两具棺材指定要用楠木制作,其他的只要普通木材即可。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然棺材铺和别的铺子不一样,生意兴隆不能表示高兴,但有蹊跷却不能不问,于是他问:“为何定这么多?”
死人还能预定吗?
那人道:“修祖坟。”
掌柜的松了口气,这也说的通:子孙发达了,多有给祖宗修葺坟茔墓碑,换个好棺木收殓也在理。
今晨天刚蒙蒙亮,那人又匆匆来了,吩咐掌柜的将两具楠木棺材送去刑部王尚书府上,其他都送去府衙。
掌柜的疑惑道:“不说修祖坟吗?”
送去府衙做什么?
那人不耐烦道:“告诉你也无妨,省得你去了再嗦,惹人生气。昨晚那么大动静,难道你没听见?我们少奶奶,就是梁大人,全家都炸死了,大火到现在还没救下去。你说这多晦气,给祖宗准备的,现在给活人用了。一家子哭得死去活来。你快送去吧,别多嘴找骂。”
掌柜的恍然大悟,忙答应着,一时又想:“原来是王府定的棺材,怪道出手这样大气。”
交代清楚,那人匆匆走了。
掌柜的忙雇了许多脚力,抬着棺材就去送货,两具楠木棺材送去王府,其他的都送去府衙,并吩咐送去就行,别多话。梁心铭身份公开后,最近王亨都住府衙这边,掌柜的不知道王亨昨晚去皇宫没回家,想当然地以为:这两句楠木棺材是给王亨和梁心铭用的。
再说府衙那边。
许多人一早赶来打听梁心铭的生死,因见那大火势头一直没降下去,都认为梁心铭已经烧成灰了,那心软的就淌眼抹泪起来,有人痛骂反贼歹毒,也有人唏嘘感叹:梁大人是厉害,却终究没能逃脱反贼毒手。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正乱纷纷,忽然府衙有人出来说,梁大人没死。
众人都不信,炸得那样响、火那么大,怎会没死?
府衙的人瞪眼道:“没死就没死!从地下挖出来了。你问我怎么挖出来还没死?这我怎么知道。”
众人正要再问清楚,皇帝御驾亲临了,闲杂人等全被驱散,梁心铭到底死没死,便成了悬疑。有说衙役骗人的;有说是真的,梁大人怎么轻易就死了呢;有些务实派便去找可靠的亲朋好友打听内幕消息,比在这争论强。
大家都牵挂结果,舍不得离开,于是在附近流连,或者去各饮食铺子吃早饭、去茶馆喝茶,一面躲寒风,一面等着最确切的消息出来。茶馆很会照顾客人,派小二守在府衙附近,只要一打听到新消息,就回来禀告。
棺材铺的掌柜送棺材来时,府衙周围人山人海:内层是大批龙禁卫,外层是大批虎禁卫,再外层是百姓。
百姓们见送棺材的来了,再一问是王府叫送的,顿时轰炸开来:梁大人果然死了!
瞧,棺材都送来了。
一时间,街面上哭声震天。
龙虎禁军可不管:不论梁心铭死没死,这棺材铺的人都不能放了,有蹊跷,于是喝令抬棺材的脚力停在当地,将所有人控制住,单将那掌柜的交给里面处置。
听完,众人哪还不明白这是反贼的连环招数,和昨晚的行动配套的,别说梁心铭和王亨了,皇帝和群臣都气得倒仰,崔渊等人都大骂,反贼太嚣张了。
“岂有此理,太嚣张了!”
“林啸天已经倒了,他们还敢这样!”
“皇上,反贼余孽如此猖獗,朝廷要大力清剿,否则会给朝廷、百姓带来危害。”
……
梁心铭生气吗?
当然生气。
王亨更生气,可是光生气没用,得把这气转移,让媳妇开心,否则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保护妻子,他义不容辞。
当下,他握着梁心铭的手捏了捏,又以眼神示意“看为夫的”,然后上前朗声道:“皇上,诸位大人。”
众人都收声看他想怎样,还有人已经打叠了一篇腹稿准备劝慰他,千万要想开些别生气,他若生气,梁心铭更生气;梁心铭一生气,会影响养胎的。
王亨诚挚道:“人家既然送来了,连银子都付了,怎能不接收呢?岂不辜负他一片美意!”
靖康帝瞪大眼睛,“美意?”
这小子莫非气糊涂了吧?
众人也都纳闷:王亨这是故作大度?以他的性子不该呀,敢咒他妻儿,非教训那人不可。
王亨正色道:“是美意。虽然青云用不上,可用在别处。那林子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