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简繁这样猜到真相的,没有第二个,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只是个假设,是梁心铭故意刁难他们的,否则誉亲王怎能帮反贼养女儿?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是假设,一定有破解之法。
只要解开关键处便可以了。
大家便各自走开,在梅园中慢步,在梅树下驻足;或仰面看天,或凝视眼前红梅,都穷尽神思思考。
少有人互相议论,因这不比其他事,若是解开了,算谁的功劳?难不成还能与别人分享郡主?
简繁暗想:这题不仅考较人的智慧,还有勇气和品格。智慧不足,便想不出两全之策;有了智慧,还需有勇气,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替郡主出头;这个勇气,要靠人品支撑,因郡主是无辜的,不惧艰难维护她。
简繁问自己,可能三者俱全?
答案是:不能!
他智慧不足,想不出好办法;他人品和勇气也不够,不敢拿十年寒窗做赌注,换取这毫无结果的英雄救美。正义之举会得到赞誉,然救反贼的女儿,置十年寒窗于不顾,这算正义之举吗?这是为人臣者该做的事吗?空有热血,不能冷静地处理问题,怎能入得了皇帝的眼!
简繁颓丧万分,又不甘退缩。
梁心铭出这题,绝非刁难他们,一定有破解之法和破解之人,到底是谁呢?难道是皇帝?
简繁想,若是上书谏言皇帝赦免悠悠郡主,说她是无辜的,不免要牵扯出郡主的身世隐秘。想想那情形,他便心底发寒。这简直是自寻死路,万万不行!
他无意间抬头,正和漫无目的看着下方的悠悠郡主目光相撞,心一动,不忍直视,躲闪开来。
悠悠郡主眼看着众少年听了题目后,如被浇了一盆冷水,霎时间热情熄灭,目光不复热切,变得烦躁不平,甚至愤愤咒骂梁心铭,心中也煎熬不已。
她一时认为,梁心铭出这题是为了救她;一时又觉得,梁心铭是通过这方式告诉她残酷的现实:以她的身份,天下谁都救不了她,只怪她投错了胎。
当她和简繁目光相触,他躲闪的眼神提醒她:他清楚她的处境。她楞了下,心头的不平和怨念忽然烟消云散,如冰雪中的梅花,对红尘纷争无知无觉了。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顺应天意自生自灭吧。
既是顺应天意,便无需自裁。
等时候到了,自然有结果。
她不再看人,转而赏花。
淡化情绪的她,清冷如雪。
简繁捕捉到她的变化,怔怔的。
其他文人士子们耐不住了。
有些人想,既然没那个能耐破解这题,何必掺和?倘若行差踏错一步,影响前程得不偿失,悄悄离开了。
还有些人被这题给套住,一心想破解,也不怕被别人分功劳了看样子这功劳是水中月镜中花转而两个一对,或三五一群,激烈争辩和分析起来。
还有些人抱怨、指责梁心铭:
“出这题分明是刁难。她只顾显示她的本领,却半点不为郡主考虑。难道要郡主终身不嫁?”
“莫不是她为了出风头,故意打压我等,最后自己出面破解?那郡主怎办?嫁给她吗?”
“有可能。她女子身份未暴露时,就到处留情,惹了许多桃花债,家里美婢成群,个个钟情于她。”
……
越说下去,越不堪了。
王充本也在苦思,听到这嘲讽道:“没本事破题,便诋毁大嫂。你们也就这点出息和能耐了!”
那些人羞愤,立即反驳。
有人道:“她能破吗?”
王充强硬道:“我大嫂能出题,便能破!别忘了上次,大嫂制定的奇袭计划,摧毁了大巴山军火研制基地。”
众人哑然,愤怒又不甘。
这被女子牢牢压制的感觉实在不美好。胸襟气度这东西,若非大智慧者,是需要经过磨砺培养出来的;否则越压制伪装,越容易演变成狭隘和嫉恨。
又一批人离开。
誉王世子见人渐渐散去,有些慌,心想这样下去,妹妹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忙派人去告诉父王。
誉亲王也来了松山,不过没在梅园露面,去了慈安寺,现正和广惠方丈在禅房下棋呢。
估摸着差不多了,他吩咐亲信:“去梅园瞧瞧,题目出来了没有?大家答的如何?有无异动?”
亲信道:“是。”
刚出去又转来,叫“王爷。”
誉亲王捏着一枚棋子,两眼盯着棋盘,正思索要往哪儿落呢?听见叫半天才问“何事?”
亲信道:“题目出来了。”
誉亲王问:“什么题?”
亲信道:“若郡主是林啸天之女,你将如何救她?”
“叮”一声响,誉亲王手中的棋子掉在棋盘上,砸的另外两枚棋子移了位,他愣愣地转头。跟着,他旋风般起身,对广惠方丈道:“告辞!”旋风般卷了出去。
广惠方丈摇头叹气,一粒粒收拾棋子。
誉亲王来到梅园外,发现三三两两的书生们正从里面出来,一面还摇头叹息,说无法救郡主。
他闪在一旁,问值守的禁军:“走了多少?”
那禁军道:“走了一大半。”
誉亲王站了一会,没进去,只叮嘱龙禁卫头领和暗中的龙隐卫:“仔细监视,谨防有变!”
众人得令,纷纷答应。
誉亲王便匆匆走了,去王家。
王家德馨院,梁心铭站在上房廊下,看小丫鬟陪朝云在院子里堆雪人,墨云也在旁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