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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不好抬,不然我还是下去罢。”
半个时辰后,在紫山那狭隘的山间土路上,明月坐在四人抬起的竹制轻辇上,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紫山陡峭,道路蜿蜒狭窄,所以车辆无法上去,明月本意是想要走上山来着,谁料那十几名赵太后派来的黑衣侍卫,却从同来的辎车上变戏法似的搬下一架竹木制成的轻辇,不由分说将明月“请”到上面安坐。还说这是太后嘱咐过的,长安君大病初愈,千万不能让他累着!
明月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该感激赵太后关心呢,还是该腹诽她溺爱过度,把他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了。
但对于那些黑衣侍卫而言,赵太后命令的优先级显然是比长安君高的,嘿嘿哈哈地就把他抬到半空。
前面就是马服君次子赵牧乘坐的步辇,赵牧这拘谨少年对此倒是见怪不怪。见赵牧也如此,考虑到自己走上去会耽搁时间,加上明月也不好粘着满脚泥,大汗淋漓地见赵奢父子,便只好由着黑衣侍卫们摆布。
他也问清楚了,为自己抬辇的这四名黑衣,分别叫做公仲寅,董方,邮无信,肥平,均是赵国旧臣子弟,年纪在二十上下,个个精壮健实。
暗暗记下他们的姓名后,在马服君夫人有些忧虑的目光下,在赵牧的引领下,一行人开始上山了。
作为邯郸周边的制高点,紫山称得上是雄壮秀奇的,整个山系,唯独一条绕山盘旋的小道可以去往主峰。看得出来,这条道路已经被开辟了很多年。也许它开辟于两百多年前赵简子围攻邯郸城的战役中,或许它开辟于赵敬侯迁都邯郸后的一次游玩里,谁也不甚清楚。
它从平地上徒然起升,从岩石间穿梭而过,越岭穿山,向数里外的主峰跨进。山路经过的岭峰,似鱼脊,似牛背,越上岭越高,越上峰越险。
在这种险道上,被人高高举在半空颠簸,一直习惯于自己掌控自己命运的明月也免不了心惊胆战,生怕抬辇的人一个踉跄失手,就让他摔下山崖粉身碎骨。
不过下方的四人却目无杂物,肩膀和胳膊牢牢保持着辇杆,使坐在上面的长安君保持平衡,自己纵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没人喊一声累。
“都是世代为赵氏效命的忠厚之士啊……”
明月心中暗暗对他们做出了评价,想着去齐国的时候,应该也将这四人带上。
这是一场关乎信任的游戏,慢慢地,明月也不紧张了,到了后面,已经开始放心地东眺西望,看那满目的紫山横翠,雄峰巍峨,看在后面的舒祺在山路上健步如飞。
这个往日被触龙耳提面命不得玩乐的仗剑少年,此刻俨然已经恢复了天性,时而去追赶蝴蝶,时而瞄准了飞驰而过的脱兔,只是在长安君回头看他时收敛一下,故作稳重地按剑迈步……
“就当是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不错。”
明月微微一笑,却发觉前面赵牧的步辇停了,不知不觉,半山腰的马服君别院已到……
……
“长安君,这便是我家小宅。”
下了步辇后,赵牧小跑过来,依然有些拘束紧张。
明月定睛一看,却见这半山腰处竟别有洞天,这里是一处山中难得的平地,茂林松柏间,有一座二进的小院子,院子外开着几亩田地,种着已经长好老的冬葵、蔓菁、韭、葱等蔬菜,被野花老藤缠绕的篱笆围着,几名竖人女婢正扶着篱笆朝外眺望这些不速之客。
“家父和家兄,应该就在那边。”
顺着赵牧所指,明月看到,在小屋的旁边,涧壑幽深,溪水清澈,水边正立着一座茅草顶的小亭子,亭外站着几名武士。亭内的一对石案上,则有两人相对而坐,常服无冠,二人都面色激动,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声音大得都能盖过溪水潺潺之音了……
“长安君请稍待……我这便过去通报。”赵牧说完便要过去,却被明月拉住了。
“还是不要打搅他们。”
明月示意众人噤声,然后便拍着赵牧的肩膀,与他一起走过去。
亭外的武士见是自家少君子来,也没有阻拦,施礼后让到一边。
厚厚的草坪吸走了他们的脚步声,走到亭旁,明月终于看清了那二人的面容,以及他们正在争论的东西……
年长的人五十岁上下,胡须及胸,连年沙场在他脸上左眉处留下了一道不大的疤,此刻眉毛紧锁,却让那道白疤格外显眼,他显然是遇上了什么难题,陷入思索中。
年轻的人不到二十,容貌与年长者有几分相似,但神态却大异,他眼睛出奇的亮,一对鹰眉得意地向上扬起,无须的嘴角带着一丝自得的笑,双手抱胸,手指还在不停在手臂上敲敲打打让对方不快,看着自家父亲进退维谷,是此子一大乐事。
在他们面前的石案上,有用腰带围成的城池,“城池”之外,则是两支由许许多多块小木牒、叶片组成的“军队”,原来,这对父子正在模拟一次军争,各自用各自的兵法加以攻防呢……
明月走到亭边时,这场兵法推演已经接近尾声,年长者这边的“军队”已经被年轻人打的七零八落,分割成几块各自为战,这种败局,不管用什么绝妙的兵法也救不回来了……
却见他举起了仅存的一块木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