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哈哈一笑:“原来长安君知道。”
“身为赴燕使者,不做足功课,我怎敢主动请命来这?”
明月见那些燕国看守行宫的人都在远处,听不到他们对话,便打马到赵括旁边,对他轻声说道:“括兄,还记得我跟你那日的谈话么?我说燕国之弱,不怪燕士不够勇锐,而要怪燕国的执政者昏庸无能。”
赵括颔首:“自然记得。”
明月指着远处的黄金台道:“燕昭王便与现在的燕王,以及过去历代燕王不同,他继位后心怀耻辱,便吊死问生,与百姓同甘共苦,赢得了人心,又善于利用贤人治国,郭隗、邹衍为师,剧辛为行人,苏秦为说客,乐毅为大将军,荣蚠为前锋,马服君为郡守。于是二十八年后,燕国殷富,士卒乐佚轻战。于是遂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齐兵败,闵王出走于外。在诸侯印象里不善战的燕兵这次无比骁勇,他们追亡逐北,入临淄,取齐鼎,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唯独莒、即墨……”
他感慨道:“燕昭王在时,燕军是多么善战啊,诸侯皆侧目,可如今的燕国,却又在昏君治下衰弱了。”
赵括点头:“长安君说得对,此战燕军之败,不在兵,在君,此乃燕之不幸,却是赵国之幸!”
看着周围的寂寥,看着那些丘陵下孤零零的乔木,看着黄金台上寂寥空无一人,又想到三十年前,初筑黄金台时这里群贤毕至的盛况,明月心中满是感慨,情难自抑之下,赋出了一首唐人吊念燕昭王的诗……
“南登碣石馆,遥望黄金台。
丘陵尽乔木,昭王安在哉?
霸图今已矣,驱马复归来……”
一首诗吟罢,赵括有些惊讶地看着明月,明月则只是望向夕阳中的黄金台,上面落满了雪花,从上到下一片白色森森的,虽然黄金台上没有黄金,但在残阳的映照下,上面的雪也好似裹上了一层金子,烁烁发光,倒真似黄金之台了……
正要掉头而回,却不料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不意竟还有外人记得先王的伟业……”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寂寥,明月和赵括一回头,却看到一位身穿猎装的老者骑在马上,他看上去年纪不小,五十余岁,却依然英姿不减:背上是猎弓,身侧是箭囊,后面还有一队拉着猎物的随从。
长者也看着黄金台,目光复杂,但随即语音一变,冲明月质问道:“不过,霸图今已矣?公子真觉得,如今的燕国的霸业,彻底凋零了?”
那些带明月来远眺黄金台的行宫随从闻讯过来,顿时大惊,拜倒在地朝那老者行礼,口称“剧先生”。
“剧先生……莫非他就是……”
明月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下马拱手道:“小子一时有感,随兴赋诗,不意竟冒犯了长者,不知长者如何称呼……”
那老者也下了马,朝明月还礼,雪花染白了他的头发眉毛,将他坐下那匹枣红色的马也披上了一层白甲,唯有他的一双眸子依然黝黑而精明。
却见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老夫剧辛,长安君,久仰大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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