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凉风吹来,眼前的芦苇荡,沙沙作响。风吹过,芦苇似乎是一阵阵波浪,高低起伏着。
戴植的心情,也象那苇浪一样,难以平静。
作为江南火器世家的传人,他的最大心愿,已经不是用自己的一身本事报效朝廷,换得荣华富贵。而是只想把他的一身技艺传承下去,不让自己历代祖先的心血,在自己这一代断了传承。
从小,他就沉浸在火器的世界里,对此如痴如醉。不仅继承了祖上的绝学,自己还发明了一些新的火器。
在上次朝廷对西北用兵时,他制造的火器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本来以为,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朝廷即使没有格外的赏赐,也会支持自己的火器,至少不会进行打压。
结果是荒谬的。不仅没有任何赏赐,自己的火器作坊还被查封了。自己在当地呆不下去,只好远赴辽东,在那里以出卖字画为生。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一身技艺再也没有机会施展,祖传的绝技将在自己这一代失传的时候,贾珉把他找到了这里。
尽管胡一道和方秀才都极力夸奖贾珉,但是,戴植是个历经风霜的人了,不会仅仅凭着别人的说法,就轻易地下结论。
其实,对于现在的戴植来说,制造一些火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关心的,是家族的这些技艺能否传承下去,甚至能否再发扬光大的问题。如果贾珉仅仅是请他制作一些火器,他就准备拒绝贾珉了。
但是,现在他决定,就在贾珉这里干了。
或许连贾珉自己都不知道,真正打动戴植的,就是他说的以民养军的方案。这里面核心的,就是保持一支技术工人队伍,这支队伍,就是传承技术的种子和载体。
有思想的人看问题,不用看太多,只要看到几个关键之处就行了。恰恰是这个关键点,让戴植看到了。
“珉兄弟想要一些什么火器?”
戴植叫贾珉珉兄弟,是他思想上的一个转折点,证明他已经在内心里认可了贾珉这个人。
“我的顺序是火铳,手铳,子母炮,地雷,手抛雷,喷火筒,最后是连环铳。”
火铳,相当于步枪,这是步兵的常规武器和标配。手铳,除了作为防身武器外,还可以作为骑兵的近战武器。
子母炮适合于机动作战,可攻可守。地雷,对付步兵和骑兵都可以。手抛雷,其实就是手榴弹。
喷火筒,就是火焰pēn_shè器,用于攻城和要塞的进攻上最为有效。
连环铳,则就是机枪了。无论是对付步兵还是骑兵,都是一个大杀器。
“火药上,要解决火药的提纯问题。目前的火药,杂质太多,威力不大,杀伤力有限。”
“这个问题,我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嗯?解决了?
“这些年在辽东,其实我也一直在琢磨着火器的事情。要说这些年的最大收获,就是有功夫仔细地琢磨一些事情。”
“不瞒珉兄弟说,我在那里的时候,在家里也是开了一个作坊的。虽然没有制作什么火器出来,但是,实验却是做了不少,许多原来想不通的事情,都想通了。许多原来做不出来的东西,也能做出来了。”
听得戴植如此说,贾珉豁然开朗。
戴植是在家里开了一个实验室啊。
是啊,对于戴植这样一个火器世家的传人来说,即使在不得意的时候,也不会轻易地就放弃了自己的专业理想的。
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制造火器了。但是,正是这段时间,让他有时间沉淀下来,开始思考一些问题,甚至是理论上的问题。
不能制造兵器,却让他有了大量的时间用于实验。恰恰实验是验证一些想法的最好手段。
“在这里先生也是可以大量实验的。另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要先生准备好一套流动作坊的方案。”
“流动作坊?”
“对,就是可以快速地拆装的生产设备,可以简陋一些,但是,要保证最基本的生产功能。比如说,明天启程了,今天就可以把设备拆下来装车。待到一个月后到了漠北,找个地方把设备装起来,在那里就可以生产出火药,弓箭来。”
“珉兄弟是要就地生产?”
“是的,将来打起仗来,战场是随时会变化的,补给线若是太长了,很可能就供应不上了,若是再被敌人截断了,就陷入困境了。只有就地生产,才能保证弹药的供应。”
“不仅是弹药,就是化铁炉,也是要准备一套的。至于工匠,将来的的军队出征时,都是要随军一起走的。这样,即便是没有了给养,哪怕是深入敌后几千里,孤军在外几年,也能支持下去。”
“另外,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在军粮上,要生产一种压缩饼干和脱水蔬菜,到时候,只要有水,即使不埋锅生火做饭,也可以支持数月。”
“压缩饼干和脱水蔬菜?”
戴植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这两样东西,到时候,我会跟先生一起实验。”
两人一边在水塘边走着,一边随便地交谈着。虽然没有固定的话题,但是,每一个想法的交流,每一个观点的碰撞,都会闪出智慧的火花来。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先生今晚就修书一封,明日我就派人去江南,把先生的家眷接来。这边的房屋住处,也会尽快安排好。”
“如此就谢谢珉兄弟了。”
“先生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至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