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苏廷信回了府,得空便先去寻廷雅。
廷雅住的映月阁中,婢仆来来往往,如今兄妹二人都大了,也不便像小时候那般,关上门躲在屋子里说事。
苏廷信便将廷雅拉到庑廊外一丛冬青旁,此处离青石小路有些距离,能被来往的人看见,却不虞被人听见说了什么。
“你知道灵妹妹已经说亲了吗?”
他四下看看,迫不及待问道。
廷雅早已知道灵芝心中只把这个哥哥当真正的哥哥看待,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在应府中时,也听云霜说了,灵芝母亲的意思是灵芝已被定下人家。
拉着苏廷信的衣袖点点头:“哥哥,你就听娘的,放弃灵妹妹吧。”
苏廷信得到廷雅应证,胸口像被人狠狠抡了一锤,心口大痛!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从小就想着要娶灵芝,除了这个妹妹,再没想过他会另娶,她会另嫁。
此刻忽然发现这念头只如镜花水月一场空,魂牵梦萦了那么久,终究只是梦而已。
他为了她,寒窗苦读,光耀门楣,现在他是人人称羡的探花郎!
是京中那么多夫人太太眼中心中追捧的佳婿!
怎么灵妹妹就要嫁给别人了呢?
他想着这些日子母亲日日在自己跟前的絮叨,这家女儿不错,那家姑娘不错,最后似乎她心中定下来的是清河伯家的嫡孙女。
可他一个都没想过要娶!他要娶的明明是灵妹妹啊!
他恍惚地往前迈着步子。
“哥哥!”廷雅见他神色不对劲,两个眼珠子竟似失了神一般,呆呆看着前方踏着花苗直走。
忙扯住他袖子,一急之下,话脱口而出:“哥哥,你醒醒吧,灵芝没想过嫁你!”
苏廷信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稍稍清醒了几分,才发现自己走到映月阁的花园子中间,他摇摇头:“不可能,一定是娘,一定是娘不让我娶灵妹妹!”
他一把推开廷雅,踩过满地紫粉蝶一般的二月兰花丛,疯狂往前跑起来:“我要去找娘!”
安怀玉正在房中细细挑着给廷雅打头面的首饰,是用红宝石好呢,还是碧玺或者翡翠?
红宝石亮堂,翡翠富贵,不过好像都老气了点。
或者用珍珠,个头匀称的合浦南珠,也不错;白玉也好看,羊脂白玉,带点淡淡的粉,能衬得廷雅肤色更白更亮。
她这些日子甚是快活,前几日程阁老家上门给廷雅提亲,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虽说苏家与程家素日里也有往来,但程阁老为嫡长子相中了廷雅,她还真是没想到!
不由暗自庆幸幸好和郭家的事儿还没定下来。
这程阁老可是当今内阁稳居第二把交椅的人物!
他那嫡长子虽说没取中科举,但如今身为宫中一等侍卫,也是皇帝跟前日日得见的人,这样的恩宠,前途也不可限量啊!
再说那程家大少爷,她也是见过许多回的,无论是样貌性情,还是为人处世,与自家廷雅都配得上。
一双儿女的婚事她都格外满意,连带着看府中苏老爷身边那些莺莺燕燕都顺眼了许多。
她正翻箱倒柜找着自个儿私藏的珍珠,看有没有什么上好的货色。
半掩上的清漆雕花房门忽然“砰”一声被人撞开。
“娘!”一声急急的声音传来。
“信儿,你怎么来了?”
安怀玉诧异地从落地罩软帘后钻出来。
苏廷信早已让房中的婢女退下,见她过来,一步上前就跪了下去:
“娘!我求求你,你就让我娶了灵妹妹吧!除了灵妹妹,我谁也不想娶!”
安怀玉被他这突然的一出搞得有些发愣,待反应过来,气得浑身直发抖:
“孽障!”
就为那安灵芝,这个一向乖顺无比的儿子对自己阳奉阴违,每个自己看上的姑娘他都推说这儿不满意那儿不满意。
她哪还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
可这事儿,由不得他说了算!
安怀玉一指头戳在苏廷信脑门上,揪心道:“你不跪我生恩养恩,就为了个外人跪我?你可真让娘寒心啊你!”
她又恼又急,也不扶苏廷信起来,气得转身就走。
“娘!”苏廷信一把抱住她小腿:“儿子别的都听您的!可我只想娶灵芝,就这一件事儿,您就成全我行吗?您想找个有权有势的亲家,外祖母家不也有权有势吗?娘!儿子求求您了!”
安怀玉见这个人前潇洒稳重的儿子,为了灵芝变得这副模样,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安灵芝不知对自己信儿施了什么妖法,明明模样好,性情好,前途好,哪儿哪儿都好的儿子,一说到有关她的事儿,就跟傻子一般,就势抡起拳头就捶他背:
“你怎么就这么傻啊?你以为人家能看上你吗?你外祖母早就给灵芝定下了!”
苏廷信还不肯罢手,语声中已带着一丝哭腔:“娘,我求求你!只要你同意,我立时上安府提亲去!不管灵妹妹定了谁?只要她没嫁,我就能抢回来!”
安怀玉气极不过,哆嗦着身子,一脚踹他胸口上:
“你还要抢是吗?你能耐了!那你去啊!你外祖母要送他进宫,你去皇宫里抢去啊!”
苏廷信被一脚踹在心窝,捂着胸口后跌坐在地上,母亲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
进宫!灵妹妹要进宫!
他太过错愕,似听到最不可思议的事,张着嘴合不上,脸颊两侧肌肉不能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