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之前,志文还担心士兵索要路引,谁知兵头见他们穿得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周正,还有辆马车,只按规矩收了他们的入城费就放他们进去了。
志文不知道,这路引制度自明代中叶就已名存实亡,蒲州此地商贾之风盛行,南来北往之人很多,哪里还会有人查看路引。
对于孙大夫来说,首要之事自然是买药,进城后找行人问了下路,大家就直奔最近的医馆而去。
“这位小哥。”进了医馆,孙大夫先朝伙计施了一礼,志文和八千跟在他身后,小英娘则带着三个丫头坐在门外的马车里,由小捷和定国守护,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时响起。
“这位先生有礼了。”伙计见他身着儒衫,急忙还了一礼,“可是要看病?”
“小哥误会了,在下读书不成,现为一乡野大夫,来此是想买些药材的,不知与何人商谈啊?”
“失礼失礼,”伙计左手虚引,“请先进里间,我这就去请掌柜。”
“先生贵姓?”孙大夫刚坐定,掌柜的就跟着伙计到了。
“免贵姓孙,掌柜的如何称呼?”
“小可姓刘。”
“原来是刘掌柜,这是在下的子侄,带他们来见见市面,刘掌柜勿怪。”志文和八千还小,不能入座,都站在孙大夫身后。
“哪里哪里。”刘掌柜笑道。
一番寒暄后,孙大夫才说明来意,又要过笔墨,将所需药材一一列出。
不过片刻,几个伙计就将药材送入内室,请孙大夫过目。
志文看到没有芒硝,正想提醒时,孙大夫开口了,“哦,对了,刘掌柜,还要些芒硝,却是忘记写上去了。”
“小事而已,不知孙大夫具体要多少呢?”
“嗯,要得有些多,不知贵店能提供多少?”
“哦,这芒硝大寒通便,不知孙大夫要这许多何用?”
“说来惭愧,在下所在村镇,羊户众多,本人除了替人看病,呃...,还替众多牲畜看病。”说道这里,孙大夫脸上颇为惭愧。
志文在一旁看得啧啧赞叹,孙大夫为了名正言顺地多买些芒硝,也是拼了,这演技,杠杠滴。
“这两天不知为何,羊群大都实热积滞,我思来想去,这芒硝最为对症,所以...”
“哪里哪里,孙大夫医者仁心啊。”刘掌柜却是不以为意,这年头在乡村,光给人看病,怎么吃得饱饭。
“想来孙大夫也是听闻咱们解州芒硝的名气,特意前来求购的吧。”刘掌柜笑道。
“是极是极。”孙大夫顺口应道,解州?这不是蒲州吗。
“既如此,我这里还有百十来斤的芒硝,就都卖与你了。你看可好,孙大夫?”
“那就多谢了。”
“刘掌柜,蒲州不是有盐湖吗?怎么我没见到呢?”却是志文故作天真地插话了,他一大早起床,还没吃饭,就爬到山顶四处张望,哪里有什么湖啊。
刘掌柜闻言呵呵笑了,手拈胡须,还未答话,旁边的一个伙计忍不住说道:“这位小公子,你有所不知,解州才有盐湖,咱们蒲州离盐湖还有几十里地呢,你怎么看得到。”
“哦,愿闻其详。”孙大夫也是不知。
伙计见刘掌柜微微点头,当即把解州和盐湖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下。
蒲州、解州相距甚近,但盐湖紧挨解州,这一带春秋时称“盐邑”,战国时叫“盐氏”,汉代改称“司盐城”、“盐监城”,因前朝各代大都归于河东郡或河东道的治下,也叫河东,乃是关羽故里。
北元末期,在州治解州旁,延盐湖筑城,先叫“凤凰城”,后因河东都转运盐使司驻于此,除户籍归州府,其他一应事务,全由转运盐使司管理,故又称“运城”,因盐运而设城,大明仅此一处。
“所以,你们哪怕是到了解州,也是看不见湖的,都被围起来了。”伙计最后说道。
“那盐湖怎么还能出芒硝呢?”八千也问话了,他对此是真心不解。
“嘿嘿,那就是老天爷赏咱们饭吃了。”刘掌柜笑道,接着赞叹,“不过,要不是几十年前出了个周家,咱们河东人也不知道,盐湖居然还能出芒硝。”
“刘掌柜,咱们芒硝买的多,到运城买的话,会不会便宜点呢?”八千想一次把芒硝买够,实在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孙大夫狠狠瞪了八千一眼,“刘掌柜,犬子年幼无知,还望海涵。”哪有当着别人的面说要另找其他地方买的。
刘掌柜大度地笑了,“无妨,实话告诉你们,这大宗的芒硝,基本都被人定完了,你们身为外乡人,贸然前去,是买不到的。”
从刘掌柜那儿出来后,大家又跑了两家医馆,一间药铺,都是以给牛马羊等牲畜治病为借口,把人家的芒硝全都买完了,当然,其他药材就没有买了,用不上那么多。
最后一算,总共买了两百多斤的芒硝,志文偷偷与八千合计了一下,怎么也能处理两三千斤的羊毛了,遂暂且作罢。
时值正午,大家都饿了,小英更是嚷嚷着要吃好吃的,可志文把大家领到一家大酒楼前时,她却有些怂了,怯怯地不敢进。
“小志,要不咱们找个小店,随便吃点吧。”小英娘提议。
其他人包括孙大夫也纷纷附和,大家都是穷怕了的人,把钱粮看得很重。
“那哪儿成,好不容易进了城,只管敞开肚皮吃,放心,钱不是问题。走,小英,进去吃饭。”志文诱惑着小英,那么多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