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鹤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了,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颤声问她道:“你,什么意思?”
梁九儿盈盈笑着,一如从前那般不谙,只是这分不谙里,多了分狡黠。
她躬身捡起一片破碎的剑刃,拿在手里端量半天,故意不答她的话,像是在刻意引诱着她。
此事事关关阿果,赤鹤自然焦急起来,急急着又问道:“到底什么意思?!”
因着激动,赤鹤的语气亦算不上好。
林间有几声萧萧涩鸣,是风刮过林间割出来的声音。
梁九儿抬眼看她,此前她鲜有对自己不耐烦的时候,这回见她因着孩子的事情竟没自己没了好脸,当下嘲道:“你这么对我说话,还说将我当做朋友。也是骗我。”
近来赤鹤已经被梁九儿左一句欺骗右一句欺骗挑得没了脾性,也尝出来她这会是在刻意同自己绕话,遂也失了继续纠缠的心思,回身就准备走了。
望着她转身转得突然且决绝,倒是出乎梁九儿的意料,她慌道:“是帝公!”
赤鹤顿住了身形,脑袋嗡的作响。
帝公,帝公什么?
看她迟迟顿住,梁九儿才又道:“崇明宫的人,自然是不准这个孩子存活下来的。可崇明宫内,谁的令最管用,你还不知道么?”
帝公是一宫之主,他的令,肯定是他的令最为管用的。
其实这话若是从薇萧或者芷水的嘴里说出来,赤鹤一定认为是无稽之谈。
可她本身对梁九儿就念着旧情,且从心底里觉得梁九儿若不是被肖澜带着,本质她还是个好姑娘。这回又被她前面一番动作绕的心绪不定,略一思量,觉得帝公是晓得她身份是什么的,说起来她身份这个事,还是在帝公面前自己亲口说的。
那么帝公容不下这个孩子,也是情理中事。
如此她就信了梁九儿的话,恹恹的回首望了她一眼,回道:“你想说,不光是崇明宫,幻暝界也在盯着这个孩子么?可你到底是属于幻暝界的人么?”
赤鹤的意思无非是在暗示她已经晓得肖澜同盘连谷的勾当,但看梁九儿只瞬间变了脸色,那模样好像压根不知道肖澜与盘连谷勾结的事情。这话只在她耳中成了一种嘲讽。
嘲讽什么呢?讽她不人不魔,既非凡体亦非魔正。
“多管闲事!”梁九儿斥了一声,将手中那截剑刃借了十成的力气冲赤鹤掷来,赤鹤护身躲过,回首却见林子间又闪出一个人影,那人影稳当当停在梁九儿身旁,抬手给了她一柄新的细剑。
赤鹤眉眼有些痛。
感觉今天要脱身有些难了。
那个递剑给梁九儿的人无疑正是肖澜,大概他真将梁九儿当成了自己的弟子,又或是觉得梁九儿是自己一路带到这一步的,打不过他眼里的一只野猫,未免太给他丢分。
虽说今日日头不晒,但赤鹤却觉得自己身上已经起了层薄汗。
肖澜颇为不屑的回眼望了望赤鹤,又望了望面前的梁九儿,饶有兴致道:“新剑得用热血喂,去吧。”
他这话像是一颗烧得正好的火星子,就这么随意扔到了一堆干柴之中,却是噼啪燃起了梁九儿心头的斗火。
她将剑在手中左右旋使一阵,自觉十分趁手,狞笑一回便提剑冲着赤鹤冲过来。
若是对方只有梁九儿一人,与她对阵于赤鹤而言,倒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她还要提防着肖澜会不会横冲出来帮凑一手,又要担心自己动作过大伤了阿果不稳,一前一后分心,应付得一时有些吃力。
而肖澜远见着梁九儿虽是拼了全力,但到底一直是被赤鹤压着上风。心焦起来,从袖中摸出一个暗器就要瞄着赤鹤而去。
“肖先生,背后凑手,怕是不妥吧。”
这声音由远至近,带着一路的奔波仓促却平稳的落在肖澜身前。
一柄铁爪蓄势待发的弯了弯爪钩,肖澜瞧了一眼,牵出笑来将暗器放回袖里,泰然道:“鬼公子,你这一路也是追的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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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铺染的半边天,凉凉的正是一个有几分舒适的傍晚。
元屏站在林荫地的门槛上,双目放空,手揣在袖子里,大是一副飕飕不觉声,落叶悠悠舞的场景。
一双裳雨灵鸟早被他安置在了阁楼内,施了个禁制将他们护在法罩里,就算现在是雷打在家门前,两只灵鸟也不会又半分察觉。
而他因何要将一双兄妹禁护起来,却还因着那夜云汀孤零零独身跑来他的林荫地,跟他要了两坛陈酿的梅花露,对坐在灯下闲闲叙了一番。
叙了什么呢?
大半篓子话皆是围着赤鹤的,其余的一半,说的是盘连谷。
说盘连谷与肖澜勾结,帝公已经命人与鹿晨山通了口信,或许盘连谷再朝前迈一步,两家就离撕破脸皮不远了。
听这消息的时候,元屏是没什么反应的。
他从不喜欢盘连谷。
此前深居林荫地中,他对外界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认得个名字,知道隶属于哪一方,仅此而已。
后来渐渐的,薇萧同赤鹤的梁子越结越大,彼时他对盘连谷侧目,也只是因薇萧一人。
谁知后来又出了芷水伤他儿女的事,紧接着又是他们在鹿晨山上捆拿赤鹤,水牢里私用双蛇扣的事。
曾经的侧目,才逐渐转变为今天的厌恶。
所以云汀跟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他一点都不稀奇。
甚至还隐有几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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