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屏并没应她,只伸手夹了一筷头的鱼肉并着十分从容的样子品了品,虽脸颊瞬间蹿红,却还是淡定道:“不错。秋高嘛,吃辣些,对身体也有益。”“……”赤鹤哑然,与元屏对视一阵,见他忍得难受,双目都憋得有些润红。便十分服气的叹了口气,起身倒了杯凉凉的糖水给元屏,又伸手替他顺着项背,道:“你说的在理,在理。”等元屏顺匀了气,她又从灶台上端出早已准备好的清汤,这清汤本就是备下给元屏涮辣用的。她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元屏竟然软硬不吃,且态度如此坚决。不过这倒更加让她觉得奇怪,莫非是这一次,出了什么状况么?...入夜,冷空高悬,赤鹤落在高墙上望着一树林海发呆。有几个勤快的小地精给她送来了一捧捧鲜结的野果,还在溪水里冲泡过,这个时候吃凉凉的还有些消食。她亦拿了些做好的糖糕给地精带回去分食,几个小地精将糖糕端在手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该是没想着这个新来的山神居然对他们如此客气,走的时候都是蹦哒着跳开的。赤鹤想,它们应该是高兴的,也好,自己还能做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元屏哄着熵儿和羽儿入睡了,退出屋来准备去厨房摸个夜宵吃。下午赤鹤做的鱼他只简单吃了几口,并不算饱。而抬眼正望见稀稀的月光下发呆的少女。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猜着,她该是在怪罪自己。赤鹤也看到了他,像是等了他很久的样子。从墙头徐徐落下身来,将他迎到院里的小桌旁坐下,又很乖巧的给他倒了杯热茶,见元屏伸手接了,才拈问道:“你说云汀替我疗的伤,能否详细跟我讲讲?”元屏咂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的茶,唇齿留香觉得很舒坦,便大度道:“这个我倒是可以同你讲一讲。”“那意思就是,还有不能讲的?”赤鹤觉得自己今日挑文拣字的功夫实在厉害,因着元屏睨眼看向她,只道了一句:“你再多嘴,我就只讲一丢丢了。”“好好好,讲一丢丢也是讲,仙君请。”她将圆凳像桌前凑了凑,恭敬十然的样子,元屏清了清嗓,道:“那天金墨见你走后,就报告了苍松长老……”那天金墨本是想自己跟上去的,但念着赤鹤嘱咐他要寸步不离的看着梁九儿,他只能差人通报了苍松长老,一来一去耽误了些时间,这期间的动静也把云汀吵醒了。等得苍松和云汀赶到现场的时候,肖澜一击正中赤鹤命门,也亏得赤鹤此前放了他的心尖血,苍松和云汀虽说亦费了些力气,但好歹是将他押进了金塔内。“金塔?”赤鹤不自觉跟了一句,元屏饮尽了杯中微凉的茶水,示意她再倒一杯,见着赤鹤听话的给自己添了水,才又道:“就是鹿晨山那座封魔的金塔,说来也十分讽刺,封魔的金塔,却封了个曾经的崇明宫天君进去,实在是……”他续了口茶,话里十分怅然。而赤鹤虽然也对这个结果略感唏嘘,却也总觉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想起那日肖澜心口流出的黑血,又跟道:“那日我刺中他心口,往他心口流出的,居然是黑血。”元屏顿了顿,点头道:“是,我也听苍松说了。”“你是一个有见识的神仙,你该知道,身有仙骨却心负黑血,这意味着什么。”赤鹤十分恭敬的提点了他一句,元屏将这话在脑内过了一遍,方道:“他是孤注一掷,以身做赌,要置崇明宫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呀……”元屏感慨的,更多是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何肖澜对崇明宫的怨念如此之强,回首从前,他并不觉得崇明宫对他有什么亏欠的地方。不过这些眼下还无需谈及。于是他回过神来,继续跟赤鹤说那天的事情。肖澜被押入金塔之后,云汀就急急把赤鹤带回鹿晨山的厢房,彼时她肩骨俱碎,被肖澜重伤了元体,是以昏迷不醒。后云汀寻来伤药,但因药性致寒,所以须得在赤鹤泡汤的时候上药,以免她体内的寒疾再发作。元屏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寥寥几句算是同她讲完了,看她满脸诧异的抚上自己肩头,遂趁势劝道:“所以呢,你这条命说是又被云汀捡回来一次也不为过。我不让你去鹿晨山,也是怕再多生些事端。”赤鹤也不知听没听见他的话,他自认刚才这番话是说的简短又干练,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一字未漏。难道这猫还听不明白么?于是他又苦口婆心道:“不让你再去鹿晨山,也是云汀的意思。像我白天同你讲的那番道理,你若又因着星女的事,仓惶又丢了命,不也是负了云汀么?”赤鹤还是没答话,兀自思忖着什么。她该理解他所说的,只是没从讶异中缓过劲来。也有可能她将自己的劝诫都听进去了,正在那反思也说不定。嗯,一定是这样。元屏莫名很欣慰的咂了口茶,然茶还咽下,就被噎在嘴里:“云汀到底在哪?我要去找他。”